夏明朗手腳太利落,折騰了一整天,方圓幾里之內的兔子算是徹底絕了後,到晚上他守著篝火心有不甘,早知道去弄點硝鹽來他就能把那些皮子都給硝了,出山還能去集巿上賣賣皮草。
於是到了第三天,無聊的夏隊長只能割草喂兔子玩兒,忽然想到陸臻此時不知道在哪個叢林沼澤裡掙命,而他現在清閒舒適得嘴裡都能淡出個鳥來,這場面要是讓他看到了,非得氣個半死不可。想到生氣,便想到那雙火光閃閃的充滿生機的黑眼睛,還有圓鼓鼓的臉頰,夏明朗只覺得更無聊了。
當天晚上出了第一樁意外,那名隊員因為趕夜路誤中了當地獵人的陷阱,本來已經躲開了,沒想到那些鐵齒上還抹了毒,無奈之下只能趕在昏迷之前宣佈退出拉了訊號彈。夏明朗剛聽到耳機裡的沙沙聲就已經一躍而起,武直的兩位兄弟也揉著眼睛爬了起來。
大半夜的要從漆黑一團的叢林裡找一道黃煙還真是不容易,好在他們在出發之前就在地圖上分過區,查詢的範圍小了很多,當夏明朗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了,直升機直接轉場,飛去事先就定好的軍區醫院緊急搶救。一路上就看著氣息越來越弱,夏明朗的手指一直按在他的頸動脈上,摸到後來手指頭都僵了,差點把自己給嚇死,好在本地人常用的毒藥就那麼幾種,一進了醫院就開始打血清試了兩次之後就找到了對症的,夏明朗趕著回去,只能關照護士等病人一醒就馬上通知他。
心驚肉跳,不過這種心驚每次訓練都能遇上幾回,像這樣的訓練與演習都有死亡名額的,5天300公里的極限野外生存是2%,夏明朗盤算著他這次帶出來87個人,也就是說可以死1。74個人,當然這是一個極限狀態,只不過保證在這個死亡率之下,帶隊的負責人不必受到行政處分,至於自己心裡怎麼想的,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夏明朗回去之後就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會出事。
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總會有一點奇怪的感應,就像狼天生能夠感知危險,當然,這樣的直覺也不一定能作準。鄭楷看到他一回來就找了棵樹靠著坐下,彷彿閉目養神的樣子,就知道他心情緊張,走過去三步之外夏明朗就睜開眼睛,漆黑璨亮,看著他:“有事?”
“沒。”鄭楷搖了搖頭,在他身邊坐下。
夏明朗把煙盒捏在手裡聞著,鄭楷笑道:“早知道就留一根嘛。”
夏明朗笑著搖了搖頭:“早點抽完拉倒,反正都是不夠的。”
鄭楷有些感慨,安慰他:“你太緊張了,放鬆點。”
“明天才是事故的高發期。”夏明朗看著漆黑的密林。
“往年都這樣,今年你特別緊張,別這樣,真出了事,也和你沒關係!至少和你那事兒沒關係吧!”
夏明朗笑一下,不置可否。
當天晚上沒有出事,第四天白天風平浪靜,到黃昏的時候有人要求退出,夏明朗聽到那聲音沉靜如水,心裡一鬆,搭話問道:“陳默你沒事吧!”
“嗯,沒事!”陳默冷靜地說道。
夏明朗一頭霧水,好好的沒事你退出什麼勁兒,到了那邊才知道是傷到了跟腱。
“不能發力。”陳默指給他看,“而且我擔心走到底,跟腱會斷裂。”
跟腱斷裂的意思就是,這隻腳,這輩子都不能再發力。夏明朗點了點頭,忽然慶幸傷的是陳默,要是換了方進大概會一直走到腳斷掉為止。然後他盤算了一下他隊裡有多少人會一直走到腳斷,頭疼地發現還真不少。
陳默的傷不算重,不肯浪費燃油往醫院跑,索性就被一併拉回了集合點。
一夜未眠,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後一個夜晚,都守著,偏偏通話器裡一點聲音都沒有,看到太陽昇起的時候夏明朗鬆了一口氣,心想應該沒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