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進嘛,一向的,說話永遠不會避著點人。於是,在晚上的夜話裡,馬小杰頗有些靦腆卻又自豪的向大家說起食品廠的光榮傳統與顯赫家勢,同時在字裡行間暗示我們和你們是一樣的,咱們是一個級別滴,咱們都是正師級單位,都是中央直線領導,咱誰也別瞧不起誰,袖子上的這個牌牌絕對是配得上你們滴。
夏明朗一時錯愕,他實在搞不清楚一向沉穩的馬組長如此義憤填膺是為哪般?只好迅速地與陸臻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問,你上?另一個說,哄男人我不在行。
陸臻不屑地轉過頭去……
“這個……”夏明朗做回想狀:“雪豹跟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馬小杰一臉不屑:“那跟我們沒關係,他們本來是北京武警的特勤大隊,就現在這個規模,也是從我們這裡抽骨幹建立起來的。”
夏明朗做恍然大悟狀:“我說呢,當年跟他們處過一處……”
夏明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意思是……你懂得!
馬小杰自然是懂得,臉色馬上好看了很多。
“噢,那個……那個,雪豹有個傢伙是我哥們兒!他還送了我一個胸標,可有意思了,來來,給你們看一下……”方進忽然興奮地嚷嚷起來,讓夏明朗的笑容瞬間扭曲。
這位偉大的二子從始至終就沒聽出過馬小杰的弦外之音,還只當是大夥兒侃大山,聽得興致勃勃。這會兒嚷嚷起來,準準的又是一個雷。陸臻火線截話沒截下來,就見方進從隨身揹包裡興奮地拽出一枚雪豹的牌牌:“你們看,他們的豹子頭是沒有牙的!”
方進的嘴形在這句話的終點凝固,形成一個梯型的微笑,兩排雪亮的大牙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眾人愣住,轉而鬨堂大笑。
可憐的馬小杰在這短短几秒鐘之內臉色一變再變,最後估計自己也悟了,自嘲地笑了起來。他笑了,夏明朗也就沒什麼可擔心了,隨手一巴掌拍在方進後腦勺上:“別這麼埋汰兄弟部隊。”
“我沒啊!”方進莫名其妙:“你看看,真的,沒有牙的。”
馬小杰接過去研究了一番:“你這個是用久了,磨掉了。”
“呃,是嗎?”
“不過,他們本來牙就小,就算新的看著也不明顯。”馬小杰沒忍住,隨口搭上一記吐槽。
夏明朗實在是受不了,藉口抽菸往外走,推開門,迎面熱浪襲來,整個營地都是黑濛濛的,只有樓前一盞昏黃的燈。夏明朗心念一動,走到路燈下面,抬頭看去,各種各樣的蛾類生物在燈罩上撲騰著,爭先恐後,不惜粉身碎骨。
不一會兒,夏明朗聽到身後門響,陸臻走出來安靜地站到他身邊。
喀蘇尼亞的夜晚並不寂靜,營地之外的大路上傳來引擎聲,車燈像流星一樣閃過。遠處的天際映出城市的燈光,隔著大塊的戈壁荒漠,呈現出暗紅的血色。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陸臻忽然說道。
夏明朗轉過頭去看他:“你想回去了?”
“不知道,”陸臻坦言,“我很矛盾。”
夏明朗看到一滴汗水從陸臻的額角滑下,抬手幫他擦去,他想了想,輕聲說道:“我也是。”
“真的?你看起來一直都很有勁兒。”陸臻驚訝地。
“我要是再沒勁兒,你們不都得慫了?”夏明朗失笑。
陸臻忽然意識到,林珩批評他可能還真是批評錯了。他的職位表裡雖然亮堂堂掛著個政委的銜兒,可那不過是枉擔虛名罷了,真正承擔這項工作的人是夏明朗,這傢伙軍政一肩,挑起了所有的責任。所有的人心與所有人的期待,他才是這個隊伍裡那根定魂的針。
陸臻不知道他是應該羞愧好還是慶幸好,之前他還一直在琢磨,為什麼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