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夏明朗微笑著拍了拍陸臻的臉頰:“你那時雖然狂點,可畢竟不是光趕著一張嘴。腦子好使,手上有活,站得也穩。就是缺點閱歷,我給你補上,我相信你練得出來。”
陸臻心中百味雜陳,千言萬語都梗在喉頭,只能無比專注地盯著夏明朗的眼睛,用拇指摩挲他濃黑的眉目。
“你別這樣。”夏明朗笑著躲,眼中流露出一絲可疑的羞澀:“我也不是特別為你,所有人到我手上我都得為他謀劃。”
“我知道。”陸臻站直了身體,他輕輕捧起夏明朗的腦袋,他們頭碰頭,像兩棵彼此支撐的樹:“你已經做的夠好了,至少你讓大家堅持做一個好人,這樣未來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可以坦然。”
“是嘛!”夏明朗有些欣慰地笑了。
沒多久一個車隊抵達南珈,送來了陸臻盼望已久的地動探測器,還有一輛長途冷藏車。海默的同伴們興高采烈地清點人員,通知哪些人可以就此逃出火海,同時從車上卸下一箱一箱的武器,整個駐地像過節一樣快樂。
陸臻冷眼看著那些老舊的武器,海默注意到他略帶冰冷的視線,微笑著攔在他身前:“嘿,親愛的?”
“一邊把武器賣給革命軍,一邊幫政府幹活,嗯?”
“呵呵!”
“把這地方打成一鍋粥,然後再倒賣難民賺錢,嗯?”
“哈哈……似乎,我觸碰到了您偉大的道德底線。”
“不,祝你財源廣進,生意興隆。”陸臻不無譏諷地。
“你不瞭解戰爭。”
“不,我想我瞭解!”
“但你不愛它。”
“是的,我從不打算愛上它……我厭惡它。”
“哦?”海默誇張地挑起眉:“那你怎麼辦?你要回去退伍嗎?”
“不,我會繼續呆在軍界,為了讓更少的中國人捲入戰爭。”
“哇哦!偉大的夢想……”海默吹了一聲口哨。
“陸臻?”夏明朗在遠處喊他的名字,他們需要準備一下,好送阿泰回家。陸臻瞬間失去了所有與之爭論的動力,他退了兩步,溫和地看著海默說道:“你不會懂!”
是的,你不會懂,我們所有的夢想與期待,我們所有的榮耀與付出!
送別儀式安排在了喀蘇尼亞最具代表性的時刻——黃昏。
當殘陽落下最飽滿的金紅色,除了值班哨兵,所有人都聚集到生活區停車場的空地上。刺刀上槍,子彈上膛,雪亮的刃口淬著霞光。
陸臻是右邊第一位抬棺人,暗紅色的棺木上覆蓋著鮮豔的五星紅旗。陸臻感覺到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沉重的正步走,擺在他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刺刀架作的長廊,刀光瀲灩,那是一個戰士最後的輝煌。
他們每前進一步,都有一對長槍鳴響收起,有節奏的槍聲迴盪在曠野之上,落日漸漸融進了地平線。
陸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長廊的盡頭,再往前去,只剩下最後一對交叉的刺刀。一輛車靜靜地停在終點處,車廂閃著冰冷的光,它將帶走他的朋友,永不回來。
陸臻不自覺地停住,棺木帶著前衝的力道撞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微微踉蹌。陸臻感覺到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可是他的雙腿像是被焊在了地面上,汗水從帽簷處滾落,流進眼睛裡,帶著新鮮熱辣的液體沿著腮邊流下。
夏明朗一直站在車門邊,忽然高聲問道:“我們是?”
陸臻像是被電打到一樣抬起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震撼擊穿了他所有的感官,那個瞬間天地遠去,只剩下一雙堅定無畏的純黑眼眸。
他在看著我……陸臻在心裡默唸,他在看著我,我們是麒麟……
陸臻微微抬腿,最後一對長槍鳴響,槍聲在耳邊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