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芄蘭從轎子裡上了馬車也不肯罷休,痴痴跟在後面追了許久,直到逐漸馬車被甩開,這才抽泣著回去了。
當芄蘭終於被外面的嘲哳吵醒時,從窗簾縫隙透入的日光已經從正午的刺目轉變為清晨的柔和。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他帶著點兒迷惘從視窗探出頭,卻看見昨日那一隊人馬正吵吵鬧鬧地將一件件自己帶來的服侍器皿重新分揀打包,值錢的裝車,一些拿來充場面的贗品通通擲入河中沖走。一時間整條河浮翠流金,被那朝陽一照,說不出的燦爛奢華。
“周老闆,勞您久等,我們都整理好了。”又過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車伕裡有個領頭模樣的過來作揖,“兄弟們這就上路,這些貨保證安安靜靜地流出去。這幾日咱們在堯城吃酒玩樂,差點兒連家都找不著了,外面發生了啥全都不清楚。”
“辛苦鄭老大。”周老爺點頭,這才轉過身,看向趴在窗上聽了許久的芄蘭,“餓了?車裡有餅。”
芄蘭愣了一愣。
他愣的當然不是周老爺居然會關心自己是飢是飽,可這麼直白的一句“車裡有餅”他當真是頭一回聽見。那一隊人已經在他發呆的間隙裡駕著車往西走了,再四下一望,河邊上居然就只剩下了他所乘的這一輛馬車,兩匹馬,兩個人。
他木愣愣傻了半天,那邊的周老爺卻頗有些過時不候地從窗前走開了,然後聽得一聲鞭響,馬車就再次開動了起來。
芄蘭忍不住去掀了門簾。
周老爺泰然自若地坐在車轅上,手裡握著馬韁。之前還未留意到,他已經把迎親時傳的那件深紅袍褂換掉了,如今穿了身走江湖賣藝似的打扮,趕著車倒也不會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老爺,”從先前就出現的不安感逐漸加深,芄蘭猶豫了下,輕聲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京城。”
“可……老爺不需要人手嗎?”
“足夠了。”那人頭也不回地答,頓了頓,又補充道,“餅和水囊都在灰色的包袱裡,方便的話把衣服一道換了,就壓在水囊下面。”
他就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為平時要襯芄蘭這個名字,慣穿的衣服大多是青色做底,極少用到這種豔麗的紅。其實他自己也不大喜歡刺目的顏色,可這一連串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變故讓他有些剋制不住地發起了脾氣:“原來老爺不喜歡芄蘭穿紅色?”
碧蕪苑裡,芄蘭公子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好,就算客人再如何借酒撒瘋無理取鬧都會耐著性子服侍。可偏偏給自己贖了身的這人從頭到腳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撩得他心頭火起,總想激怒了這人才好。
“你這衣衫太招眼,換件別的好些。”周老爺如是道,語氣裡聽不出半分的情緒,儼然全身心投入駕車事業的樣子。見狀,芄蘭索性趴在他肩頭,伸出手指在那人頸項處漫不經心地撩過,同時在他耳邊低語:“那老爺喜歡芄蘭穿什麼顏色的?”
芄蘭敏銳地感受到對方在感受到自己吹出氣息的瞬間僵硬了片刻,又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拂開了他:“如果你不想換,也沒有關係。”
他就在心裡低聲笑了起來。
當晚他們宿在野外。周老爺——芄蘭已經愈發好奇起這個身份了——在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前就驅著馬車遠離了官道,找好一處背風的地方,又熟門熟路拿了水囊去附近的水源打了水。等暮色四合時,他已經將篝火燃起,開始坐在火堆邊發呆了。
芄蘭窩在車轅上,就著水啃著那塊今天被提起了好幾回的餅。大概是因為從昨日起就沒有進食的緣故,居然也並不覺得太難以下嚥。
那身紅衣他依舊穿在身上。倒不是因為太嫌棄包袱裡那件,只是想看看對方能保持著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忍到幾時。吃飽了肚子,睏意就一層一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