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微皺了下眉頭,看來要救石星要比自己想的麻煩多了,沈惟敬對日本的空口許諾,背後的支持者居然是石星而不是朱翊鈞,僅憑這一點,只要追究責任,就像石星說的,他絕對不能倖免。
可要說朱翊鈞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朱常洛是絕對不相信的,沈惟敬的一舉一動肯定都在朱翊鈞的監視之中。但當時那種情況,沈惟敬空口給日本人許下承諾,不論答應日本人什麼,應該說也是朱翊鈞默許的,不然,沈惟敬不可能那樣瀟灑的在平壤的日軍大營裡待了兩個月。
可這件事畢竟上不得檯面,傳出去對帝國的名聲不好,只要稍微露出一點風聲,絕對要有人來為此承擔責任行。一個沈惟敬肯定不行,他檔次太低了些,作為兵部尚書的石星是最適合承擔責任的人!
“先生,這件事確實有些麻煩,畢竟事情只要傳出去,大明要在乎帝國的榮譽,即便是不用在意朝鮮的想法,但大明也不能因此而失信於屬國。”朱常洛摸了摸下巴,苦笑著說道。他也知道這件事無論是石星還是沈惟敬,都沒有做錯,可現實有時候就是這樣無奈。
假如朱常洛現在就處在朱翊鈞的位置,知道石星和沈惟敬本就是為了帝國如此做的,但同樣,只要傳出風聲,為了大明的長遠利益,唯有犧牲掉他們,這就是君王的無奈之處吧。
當然,如果沈惟敬這次去日本,能夠順利和談,就此讓日本消停的話,這件事即便是傳出去,就會有完全不同的結果,大家只會認為這是很好的拖延之計,這也會因此成為美談!可無論是朱常洛還是石星,都不會天真的認為日本在知道被人忽悠了之後,會就此消停下來,最終唯有拳頭是硬道理!
其實還有一個對如今的大明來說不太現實的辦法,那就是不顧及朝鮮的感受,不顧及其他屬國對大明的看法,那麼也許朱翊鈞不僅不會追究石星和沈惟敬,說不得還會重賞,石星因此而入也說不定。可這畢竟只能想一想罷了,以天朝上邦自居的大明,以禮義廉恥而標榜自身的群臣,怎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呵呵!”石星笑的有些難聽,底氣也顯得不足,搖了搖頭,聲音苦澀:“說起來,老夫這輩也算是值了,算下來,三起三落,任誰也不可能想到老夫能走到這一步。在隆慶元年,老夫因為忤逆了穆宗皇爺,被杖了六十,去了多半條命,要不是有人暗中幫忙,怕是早就化為塵土了!那時候,所有人包括老夫自己,都認為今生難夠在鄉下苟活下來就不錯了,從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次入朝為官。”
石星仰起頭抿了下嘴,深吸口氣:“可七年後,當今聖上登基,不僅赦免了老夫,還再次召老夫入朝為官,並且由給事中晉升為少卿,沒多久,就提拔到了大理寺丞,著實讓不少看扁老夫的人大吃一驚!但也許是老夫命運註定瞭如此多厄,再次為官後偏偏就與張居正首輔的理念不合。呵呵,說實話,老夫當時也想過迎合張太嶽,可老夫這性卻不答應!”
頓了一下,石星苦笑著微搖了下頭:“結果在京察的時候,老夫毫無例外被找個理由罷免了官職,又再次被打發回老家了!這一待又是十年!十年啊!人生又有幾個十年?那時沒有人認為老夫會第三次翻身,就連老夫自己也不認為自己還能再翻身!”
朱常洛沒有插話,他想開口安慰這個老人,卻不知從何說起。
石星再次開口時神情有些激動:“可老夫偏偏就又回來了!自考取進士後,老夫兩次被罷免共在野近二十年,嚐盡了人情冷暖,被族人排擠……老夫那些年,特別是後十年,足跡幾乎踏遍了大半個大明,也見識了鄉野田間百姓的疾苦。所以第三次做官不求名垂青史,但求無愧於百姓,無愧於心!老夫自問,這第三次入官,無論是在工部,還是戶部為官,又或者是在兵部,就算是朝鮮的那件事,老夫捫心自問,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