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男子見狀,搖了搖頭,道:“平白給自己增添了幾分化形為人的阻礙,真是愚鈍。小兄弟,你們跟我來。這條路雖然是活路,但到了奈何橋,婆婆是否願意放人,還是未知之數。到了橋頭,就看你們的福氣了。”
許應左手托起大鐘,快步跟上他。
蚖七回頭看了看龍首,心中惋惜,但還是跟了上來,心道:“若是能吃掉……”
虯髯男子一路上尋山訪路,往往山窮水盡時,又有新的道路被他尋訪出來。許應和蚖七跟著他,只見道路兩旁一片森羅鬼蜮,恐怖陰森,不禁駭然。
若是他們自己上路,只怕未必能活著走出去!
終於,前方奈河在望,只見一道索橋貫通奈河,與對岸相連。
只是奈河已空,只剩下一條河道,被霧氣鎖住。
虯髯男子送他們來到這裡,道:“走過前面索道,便是陽間。倘若橋頭有婆婆賣茶,你們不要喝她的茶,只管過橋即可。喝了她的茶,便再也回不到陽間了!切記,切記!”
許應稱謝,躬身道:“多謝前輩。前輩是否有未了心願?晚輩若能活著出去,定當報答!”
虯髯男子踟躕一下,道:“我為了續命,這才來到望鄉,但到了這裡,生不得死不得,受困於此。雖然可以經常看到家鄉,但家人卻不知我的安危。”
他取出劍匣,道:“這口劍匣,你背在身上,若是遇到我家人,劍匣自會飛起回到我家人手中。聊以寄託哀思。”
許應稱是,將劍匣背在身後。
劍匣上下各有牛皮帶子,可以在胸前扣在一起,背起來並不礙事。
許應辭別,帶著蚖七向奈河上的索橋走去。
那虯髯男子目送他們上橋,低聲道:“這少年福源不薄,但願能夠回到陽間。千萬千萬,不能喝婆婆的茶水!”
許應和蚖七登上索橋,一路向前走去,平安無事,沒有碰到什麼賣茶的婆婆。
一人一蛇漸漸放下戒心,有說有笑的往前走,待快要來到索橋盡頭時,只見橋邊有許多人在排隊,堵住了去路。
許應和蚖七排在最後,看著人群緩緩向前蠕動。
過了良久,只見這些人在排隊走到一個茶攤前飲茶。那賣茶的是個老太婆,白髮蒼蒼,岣嶁著身子,臉上皺紋千折百溝,手提茶壺,一碗一碗的斟茶。
但茶壺中的茶水卻不見少。
許應和蚖七來到這裡,腦中渾渾噩噩,已經將虯髯男子的囑咐拋在腦後,只覺得口渴難耐,自己排隊的目的,便是喝一碗婆婆的茶水解渴!
終於,隊伍排到許應。
橋的另一端,虯髯男子看到許應端起茶碗,暗歎一聲,低聲道:“他的福源,終究還是淺薄了一些。他的父母雖強,還是不能庇護他活下來……”
正在許應端茶要一飲而盡時,那賣茶的婆婆上下打量許應,突然臉色微變,將茶碗奪下,冷笑道:“臭小子,老身的茶你已經喝過不知多少碗,喝過不知多少次了,還想再騙我茶喝?出去!”
許應突然間清醒過來,額頭冷汗津津,扯住要喝茶的蚖七的尾巴,將大蛇拖出索橋。
橋的另一端,虯髯男子也是目瞪口呆,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過了半晌,他方才醒悟:“孟婆湯能消掉一切記憶,讓人迴歸矇昧混沌!婆婆適才說他喝了不知多少碗孟婆湯,是說他從前的記憶被洗過不知多少次,還是說他已經活了不知多少世?”
可惜,許應已經離開了望鄉,不知所蹤,他也無法追回許應,探究許應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故事。
許應拖著蛇妖蚖七走出索橋,蚖七也終於清醒過來,心中一陣後怕。
他回頭看去,只見索橋如霧般抖動,漸漸消散,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