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公作美,烈日高照,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正是打麥子的時候,再怎麼熱,都沒人會盼著下雨,不然麥粒一發芽,大半年就算是白幹了。
沈玄青沈堯青兩人夜裡都睡在這邊,白天忙碌晚上看場,連吃飯都得送過來。好一點的是他倆不用打鋪蓋睡在穀場上,這邊有屋子能住。
「今年天真是好。」衛蘭香擦一把臉上的汗,拄著木叉在旁邊說:「我在家做姑娘時,有一年打麥子下了雨,我阿奶在穀場裡抱著麥茬直哭,那年收成就不好,只能勒緊褲腰帶過活。」
「咱今年就好了。」沈堯青在旁邊插話道。
說著話,沈玄青牽著老牛將石碾拉了過來,便又是一陣翻和軋,灰塵再次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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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好幾天碾壓脫粒,累的人夠嗆,就這還不算完。他們在自家院裡晾曬,不用把碾好的麥子再拉回家,麥秸挑出來後,直接將麥子攤開來晾曬。
十三畝地打下的糧食比以前多多了,衛蘭香每天最愛做的,就是上新宅子這邊來,蹲在麥子裡一把把抓起曬得熱乎乎的麥粒,再看著它們從手裡漏下去,一把一把全是糧食,她站在太陽底下眯縫著眼睛去瞧,鼻息間全是灼熱的灰塵和麥子味道。
他們白天將麥堆攤平推開,晚上還得捲起來收到堂屋底下,是為防著下雨。
夜裡要是來不及收起來,糧食淋了雨容易抽出芽,堆積在一起還會發熱,手往裡頭一插就能感受到那種熱度,上面一層潮濕發芽,底下的被悶住,就捂得潮濕,很容易長毛。
如此,就需天天勞累謹慎,只有曬乾曬透的糧食才能好好貯存。
等到徹底曬乾後,離沈玉平成親的日子沒兩天了,因是新糧,有人來鄉下收,價錢還算高,糧價浮動總是很快,後面誰知道是漲還是掉,不夠把穩,沈玄青便做了主,留夠家裡吃的,其他的麥子就都糶了。
因他們這裡稻穀和麥子都有,摻雜著吃,麥子就不用全留。
等糶完糧,陰涼矮屋裡囤積的新麥滿滿當當,不止泥臺上的六七個大麻袋,地上放的七個一人高闊口大甕更是滿了,用麥秸和了黃泥將甕蓋給封上了,這樣能久放,等麻袋裡的吃完了再把甕裡的麥子舀出來去磨麵。
人窮時沒別的辦法,只能用糧食換錢換東西,吃著換著就沒了,若到第二年收成不好,只能聽天命,苟且活著就已經不錯。
今年打的糧食多,但一年一年說不準,年底若有餘糧第二年才更放心,為此沈玄青還和沈堯青商議,他倆拉著板車到兩丈橋那邊買回來十個新甕,連同鋪子給送,跑了兩天才把甕都拉回來。
家裡的大甕新舊一共十五個,到了收稻穀的時候,把剩下的八個大甕都裝滿,別說一年了,這麼多米和麵,若省一點,就是兩三年也夠吃,大甕太多矮屋擺不下,好在如今有新宅子了。
陸谷哪裡見過這麼多糧,一想到全家人從此不用餓肚子,他心裡眼裡都是喜悅。
儘管買甕花了不少錢,折算下來,今年糶糧就沒掙多少,但沒人會覺得虧損,糧食可是活命的根本。
「咱們這,也算是個糧倉了。」沈堯青拍拍冰涼的大甕,樂得見牙不見眼。
沈玄青只點頭嗯了一聲,沒多言語,但同樣笑了,最近他又曬得黑瘦,可一雙星眸分外明亮。
常聽說高門大戶糧倉擁實,米糧根本吃不完,他之前還沒想到,但這回囤到糧食了,心中便有了一股熱切,有朝一日,他們家也會有個吃不完的米麵糧倉,那樣才叫殷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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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吉日,迎親的人敲鑼打鼓抬著轎子去陳家溝了,沈家三房人來人往,吃喝笑樂很是熱鬧。
衛蘭香帶著陸谷過來幫忙,這會子來了周香君孃家人,進門要講究吃一口面,他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