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人來掌勺要花錢,滿月酒宴是重要,但也不用特地請人,衛蘭香喊了周香君來幫忙炒菜做宴席,陸谷和陳心蓮打下手洗菜切菜,一大早親戚還沒來的時候他們就在廚房忙碌,將東西提前備好。
田螺肥了,席上自然得有一道,這是陸谷和沈雁在河裡摸的,弄了兩竹筐回來,絕對夠吃。
魚兒是沈堯青釣的,山雞和兔子是他和沈玄青一起上山打的,如此就不用宰殺家裡的禽畜。
臘肉和鮮豬肉也有,素菜更是不用說,自家種的那些就足夠,只看席面就足以看出他們家待客的真心誠意。
紀秋月孃家今日是重頭戲,要送孩子的平安鎖,況且又是孃家,沈堯青分外尊重。
陸谷來到沈家已經一年,該認識的親戚早已認得,只是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難免有些生疏。
家裡人多嘈雜,小孩在院裡玩鬧,大人坐在堂屋或是院裡吃茶話家常,有的還要上新宅子那邊看看呢,便由沈玄青領著過去了,沈堯青留在家裡待別的客。
知道親戚家有孩子會來,獵犬畢竟兇惡些,怕嚇到他們,陸谷昨晚就把乖仔它們帶到新宅子那邊,白天沒有領過來,讓在那邊看家。
衛蘭香孃家也來了人,她忙過手裡的活,在圍裙上擦擦手,就出去說笑了一會兒,順便給孩子們分糕點和果子吃。
陸谷站在案板前切筍片,沈堯青昨天跑到山上挖了一筐子竹筍回來。
他手中菜刀咚咚咚切得很利索,有時聽見外頭的笑鬧聲便抬頭從窗子看出去,眉眼微彎帶了一絲很淺的笑意。
今日過來的只有他們家親戚,在旁邊洗菜的陳心蓮不熟悉,就沒有多說話。
其實要真算起來,他自己是沒有親戚的,已和陸家那邊斷了來往,他娘死之後,陸大祥娶了杜荷花,前幾年所謂的外祖家是杜荷花的孃家。
他親外祖和外祖母在他娘走之前就沒了,親舅舅又是個賭鬼,他娘沒死之前就欠債跑了,舅媽也另嫁了。
倒是有兩個姑母和一個叔叔陸大和,但他從陸家離開時是被賣給沈玄青的,自然不會有往來。
衛蘭香和她侄兒衛承志坐在一處說了幾句,便笑得合不攏嘴,直誇道:「我們承志不愧是讀書人,瞧這嘴甜的。」
院子裡熱熱鬧鬧,還有划拳喝酒的,是沈玄青沈堯青四舅舅。
陸谷一抬頭就能從窗戶裡看到外面,他認識三個舅舅,按沈玄青的話來說,四舅舅是個酒鬼,果不其然,今日一進門沒多久,就拉著紀秋月孃家人喝起來,划拳聲聽起來鬧哄哄的。
他也看到大舅舅朝那邊撇過去的不悅眼神,酒鬼喝醉了愛鬧事,他曾聽沈玄青說過,四舅舅有時酒後會打人撒酒瘋,也不分場合,大舅舅作為念過書並且分外重讀書重禮節的兄長,加上以前和四舅舅之間有過齟齬,因此最是看不上這行徑。
人群神色各異,這是陸谷頭一次發覺百態,忽然心中就有些感悟,他站在廚房裡雖離人群遠些,但覺得分外奇異,不過這樣的心境很快就消散了,沈玄青帶著一眾親戚進門,高高大大的漢子出現在眼前之後,就叫他臉上笑意越甚。
陽光下,划拳吆喝的男人嘴中噴出沫子來,濺到酒盅和糕點上,他看得一清二楚。沈玄青和沈堯青都不太喝酒,兩人也都是愛乾淨的,即便划拳也不會口沫亂飛。
他有點走神,不知不覺想,幸好他不是男人,不用和四舅舅他們坐一起吃飯。
但這樣的念頭實屬有些大逆不道,要是被人知道他不敬長輩,肯定會被罵的,因此他不敢再多想,在心裡道一聲罪過,埋頭幹活不敢再亂看。
日頭跑得也真是快,眼瞅著快到晌午,衛蘭香一臉喜意,起身進來炒菜了。
油鍋滋啦響,很快冒出肉菜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