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點兒來,我這兒有個嘰啦子。”(嘰啦子:知了/蟬)
“莫忙,我這兒也有個嚕嚕兒蟲。”(莫忙:等一下。嚕嚕兒蟲:綠羅花金龜)
8歲的趙秀禾和4歲的趙兵放假正在地裡你追我趕的玩鬧著,用繩子套著綠色的金龜子跑來跑去。金龜子拼盡全力向著天空飛去,想獲得自由。繩子的力量讓它不得不耗盡氣力,直到死去。
“你們兩個猴兒啊,莫把苞谷坨坨踩到起噠。”
“唉呀,快點捏囉,你管她們的囉,踩到起噠都是一頓打,打了都老實了。”
“哈哈哈,姐快兒來,我的嚕嚕蟲各要死噠。”
“走,我們又去捉幾隻,我撿了個瓶瓶兒,可以裝在挒個裡頭”
趙兵看著趙秀禾手上的塑膠瓶子,伸手搶過去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讓趙秀禾來追他。
“死兵娃子,把瓶瓶兒給我。”趙秀禾跑了幾步就追到趙兵,把他按在地上撓他的癢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兵哥?兵哥…醒醒,該吃藥了。”
趙兵睡在搖椅上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比他小十三歲的老婆李琳琳,他們是在軍營聯歡會上認識的,到現在結婚已經有五十二年了,也就是說現在的趙兵已經是八十歲的高齡了。
“琳琳,我又做夢了。”趙兵接過李琳琳手中的水杯和藥,喝了好幾口水才把所有的藥片吞下去。
“又夢到你姐姐了,這次是什麼夢?”
趙兵滿是皺褶的臉上揚起笑容,淚水卻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夢到小時候和姐姐一起在地裡抓蟲子,她是那麼開心…還夢到了爺爺奶奶,她們在夢裡很年輕。”
“看得出來,兵哥剛剛夢中一直叫著姐姐呢。話說,姐姐的名字真好聽,秀禾代表著吉祥和富貴。”
“是嗎,可是姐姐一樣都沒能佔,要是姐姐不叫這個名字該多好啊,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李琳琳看著趙兵陷入回憶的樣子十分擔心。趙兵患有阿爾茲海默,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老年痴呆症。現在趙兵的症狀還不是很嚴重,現在只是輕度的認知障礙。
其實趙兵已經講過不知道多少遍他姐姐趙秀禾的故事了,但是趙兵自己不知道,總是一想起她姐姐就講給李琳琳聽。李琳琳也總是不厭其煩的聽趙兵講故事。
醫生說趙兵現在只是記憶減退,常常會將日常所做的事和常用的一些物品遺忘。但是會隨著病情的發展,出現遠期記憶減退,對發生很久的事情和人會遺忘的一乾二淨,所以李琳琳從來不阻止也不說趙兵已經講過他姐姐的故事。
李琳琳只是希望趙兵可以在最後的歲月當中能夠記住他姐姐還有她自己就足夠了。因為趙兵患了肝癌,雖說現在醫科技術已經有足夠的信心給趙兵換一個新的肝臟,但是趙兵不同意,他寧願自己早點死去想早一點見到他的姐姐。
一開始李琳琳覺得他非常自私,覺得他為了他姐姐寧願早點去死也不願意多活幾年陪陪自己。時間一長,李琳琳的想法就改變了,不是趙兵自私,是她永遠不能理解他和她姐姐之間的感情。
於其讓趙兵沒日沒夜的陷入痛苦和愧疚之中無法自拔,還不如讓他早點解脫。
“琳琳,你想聽我姐姐秀禾的故事嗎?”
“你說,我聽著。”李琳琳笑盈盈的坐在趙兵旁邊枕著他的大腿聽他講故事。
“故事很長,還要從我們小時候說起…”
趙兵看著李琳琳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面,伸手撫摸李琳琳的頭髮。
思緒飛回到2007年夏天的趙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