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臉看我,接觸到我的目光又立刻扭頭,沒有說話,只是咬了下嘴唇。
“你們……你們到底要怎樣?!到底想怎樣?!”我丟掉被子,跳下床,眼淚瞬間決堤,每一根神經都遊走在崩潰的邊緣,“就這樣讓我走!就這樣讓我忘記!你們有沒有為我想過?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布偶娃娃!我有心、有情、有靈魂!設計的也好,註定的也好,我都認了!擁有也好,失去也好,我都不管了!連死我都不怕了,卻害怕你們這樣對我!就這樣讓我放手,比明明白白的死去,更要錐心千百倍!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眼前已經模糊一片,我看不清楚歌的臉,只感覺心被大力撕扯,喉嚨堵得生疼。
腳下一軟,重重趴在床邊,我哭得發不出聲音。原以為早就流乾的眼淚,在臉上、手上、衣袖上,肆意漫延。
昏天黑地的痛哭中,隱約聽見楚歌的嘆息:“罷了罷了,人心,果然不能計算。”
太陽有些偏西,馬匹累得呼哧呼哧喘氣,我卻一刻不停地催著馬。從午後到現在,一路飛馳,馬幾乎要撐不住,而我的心,也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眼淚早已風乾,心底原本的痛卻因為楚歌一番話,瞬間加劇無數倍。
我是大傻瓜,徹底的大傻瓜!明知道偽裝是他慣有的模樣,竟還相信他作出的偽裝。這一刻,我從心底痛恨自己的愚鈍不查。
用力揮著鞭,我現在什麼也不想了,只要能趕回去就好,一定要趕回去才好!從來天威難測,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但願我趕得及,一定要趕得及!
撲通……
剛進城門,身體卻陡然一沉,直摔出去。那匹馬再也經不起奔跑,前蹄一軟,栽倒地上,呵呵地吐著白沫。
我心急如焚,一骨碌爬起來,四下亂看。旁邊小攤上,有個年輕人勒馬停在攤前,正和攤主說話。
幾步衝過去,一把將那人拽下來,我二話不說上馬加鞭,絕塵而去,充耳不聞身後的呼喝叫罵之聲。
過一條街,再過一條街,熟悉的大門就在眼前。我跳下馬,扔掉韁繩,奔上臺階,卻在門檻前僵住腳步。
裡面隱約傳來說話聲,一個嗓音尖細,而另一個,是他的聲音。
“有琴公子,你的差事辦得如何啊?主上有請,跟我走吧。”
“草民遵命。”
心裡剎那說不出的酸楚,還好,他還在,還在……
我靜靜站立,沒動也沒出聲,努力平穩著呼吸,兩眼望向門內的影壁,雙手在長袖下握緊。
見到他,是為了和他共患難。此時此刻,站在有琴聽雨身邊的赫連容雲,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堅強,更從容。
腳步聲漸漸清晰,兩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我凝目注視著他,輕輕微笑。
他倏然頓住腳步,渾身一顫,嘴唇翕動了下,卻沒出聲。
我們對面而立,誰都沒有說話。四目相接,眼神交匯,早已無須多言。
“唷,這位是……”他旁邊那個肥胖中年人也停下來,看看我倆,尖細著嗓子說道。
我仍舊看著他,他的眼神黯淡了下,透出難掩的苦澀。而我揚起嘴角,笑得越發開心了。
“民女赫連容雲。”我調轉視線,從容看向那胖子,語氣淡然。
“哈,原來這位便是赫連小姐。”胖子頓時兩眼發光,肥臉上的肉一顫一顫,“我家主上邀請有琴公子前往敘話,不知小姐……”
“理當奉陪。”我截斷他的話,淡淡一笑。
“極好極好!”
那胖子尖聲笑得暢快,他卻在一旁靜靜望我,眼底是我說不清但讀得懂的情緒。
“赫連小姐,請吧。”
我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