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沉睡是仍然存在著思維的活動,但昏迷的情況卻有些不同。在強刺激下,你的身體緊急叫停了你的思維,至於神經活動是否仍然存在,至今還是醫學上未曾解決的難題。對於我來說,不管在這場昏迷中,我是否擔憂過,抑或是思戀過什麼,醒來之後,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
我看著同樣空白的天花板,至少有五分鐘的時間,睜著雙眼發呆,直到在進來的護士的一聲驚呼下,猛然回神。我轉頭看到她匆忙轉身出去的背影,皺著眉頭,心中疑惑難解。
四周靜得出奇,彷彿連窗外微風吹拂柳枝的聲音,也能透過玻璃,傳入我耳中。只是不知為何,這樣的靜,此時我不太能消受。我感到胸腔悶悶的,彷彿在那裡堵了一大團渾濁的氣體。它不斷地膨脹,擠壓著心包,使我心跳加速,擠壓著肺葉,讓我呼吸困難。
我開始大口的吸著氣,想要抬手做一個簡單的心臟搏動輔助,這才發現,我竟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我費力地想要掙扎,想要調動所有能夠調動的肌肉活動,最後卻在腰部傳來的一陣刺痛中,徹底地癱在了床上。
這樣的狀況漸漸蠶食著我的理智,我漸漸失去了專業的判斷,在內心滾動而過的無數個猜想中迷失。恐慌慢慢充斥了我的腦海,我沒有意識到,自己開始了大聲地吼叫。淚水不知從何時開始充斥了我的眼眶,在眼前的一片迷濛中,我也沒能注意到,魚貫而入的那一群,我熟悉的,不熟悉的人。
耳中傳來的吵鬧沒有再度喚起我的神志,我想我正處於崩潰的邊緣,直到一隻溫暖的手輕柔卻堅定地捂住我正大叫的嘴巴。
我終於從耳邊喧鬧的聲音中聽見那個我彷彿渴望了一輩子的聲音,&ldo;別哭了,別哭了,我在這兒,一直都陪著你,我永遠不會拋下你,別哭了,別哭了~&rdo;這不是我熟悉的語調,沒有了記憶中的淡定從容,甚至我都不能在記憶中找到相似的話。
但我還是在這樣的話語中終於找到了平靜,大概語調如何,內容怎樣,都無所謂,只要是他,只要是唐生,那就可以把心放下來。他是我想要卻一直拒絕依靠的人,也是我此時在惶然無措中唯一能夠依靠的人。
思維漸漸清明,唯一能鬧騰的嘴此刻也停止了鬧騰,我仍閉著雙眼,靜靜躺著。唐生放開了我,聽見他長嘆了一口氣,跟著是衣料摩擦以及凳子挪動的聲音,他的話從近前傳來:&ldo;杜茜,我沒有為你注射鎮定,我知道你還醒著。或許你現在還不想思考,但有些事,比較緊急,我必須現在就告訴你。&rdo;
我的確不想思考,本打算點一點頭算是回應他,隨後便發現,經過剛才的一番掙扎,自己似乎連這樣的力氣都沒有了。唐生又嘆了一口氣,過了有好幾秒才又聽見他開口:&ldo;我想,你自己大概也發現了,現在你控制自己的身體很有困難。當然你也不用驚慌,這很正常,因為在之前的兩個多月中,你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雖然護工每天都幫你按摩,但你的運動系統,還是發生了一定的退化。&rdo;
即使是不動腦子,我聽到這話還是下意識地眉頭一跳,嘴唇抖了抖,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因洶湧的無力感而放棄了。唐生接連又嘆了好幾口氣,&ldo;你陷入昏迷,的確是因為腦震盪,如果在那次你摔下樓梯之後,你的腦袋沒有再度受傷,那麼成因,便是那次意外了。&rdo;他說到這兒頓了好一會兒,再度開口,他的聲音聽著悶悶的,&ldo;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rdo;
我聞言心頭劃過一陣酸澀,鼓起一股勁兒,微弱但還是可見地搖了搖頭。唐生嘆息著扶著我的腦袋,說道:&ldo;沒有力氣就不要動了,先好好養足體力。&rdo;
見我依言停了動作,他又開口道:&ldo;我比你早了幾小時回到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