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想跟你說。”她試著坐起來,不管眼睛刺痛著,突然扯下覆蓋的紗布。
她望著季竮,這個她最初、也是最終的愛。她收起平時的理直氣壯、直率和任性,她握住季竮的手,藉著他手心的熱度幫她說出這可能改變一生的決定。
“季竮,我──”
“泱泱,”他又在她開口時搶先說:“答應我,當新的畫室蓋好時……我們在那舉行婚禮,好嗎?”
“季竮,你冷靜一點。”
“不,這一點也不倉卒,更不是衝動做的決定,我早就計劃著了。”
“可是我……我不能……我不能跟你結婚。”
“什麼?”季竮不願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於是反問,想再給她一次機會。“你不是才說愛我?”
“我愛你,但……那跟結婚是兩回事,我覺得現在不是談它的好時機。”
“好。”季竮這才意識到自己太急切了,於是讓步的說:“現在你先好好休息,一切等你出院了再說。”
“就算出了院,我也不會再談這件事。”泱泱雙手緊抓著被單,但神情卻堅毅絕決。“我不會再回季家了。”
“泱泱,你在說什麼?”
“這場火讓我想通一些事。我不能永遠躲在你的羽翼下受保護;我的畫之所以感動你,是因為它有生命力,但在那幢豪宅裡、在你身邊,過著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我的繪畫生命很快就會結束。”
季竮一聽,立刻想上前,泱泱卻伸手推開他。
“這是什麼歪理?難道畫家都不能待在愛人身邊嗎?”他氣憤的雙手握拳,起身在病床旁來回走著。“泱泱,你對我太不公平了,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我需要空間,我必須走。”她不看季竮,執意將話說完。“我需要一筆錢,出院後,我要離開臺灣。”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轉身攀住她的肩,輕輕搖晃著。
“這是我的決定,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季竮感覺自己彷彿在推一顆巨大石頭。“那我呢?你幾曾尊重過我的決定、我的想法和感覺?”
“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能改變我。”
“那好。”他的手無力的垂下來,連雙腿都使不上力。“我尊重你,不干涉你的決定,但我不會借你一毛錢。我還要提醒你,合約有它的法律效力在,我無法阻止你離開,但關於毀約的法律問題,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你想拿合約威脅我?”
“不。”他抬起手調整領帶,退後一步說:“這是你恣意妄為的代價。”
季竮的話讓泱泱全身發冷。
她不是害怕走投無路,活到這麼大,孤苦無依的日子她早已習慣;但認識季竮、嘗過了被人疼愛和保護的滋味後,心……不知不覺就會變得脆弱而且依賴,這樣的她,其實是連季竮一個無情的轉身都承受不起。
而決然離開病房的季竮也不好過。
坐上車,他呆愣了許久,根本無法啟動車子。
他的心混亂到無法整理,一度……他以為自己已經將阻擋在兩人之間的障礙排除,但每一次當他自信滿滿時,泱泱總會出新的難題來考驗他。
那個對生活及未來篤定且充滿信心的男人,現在已經變得茫然且迷惑。
他緊握方向盤,不確定自己該上哪,總之就是不能留在原地。於是,他轉動鑰匙發動引擎,用最快的速度駛離。
第十章
那天之後,季竮就沒有在醫院出現過。
他專注工作,甚至投入比以往更多的時間。短短几天,他名下的資產就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升。他依然熱中藝術品的收購和資訊蒐集,接近完工的美術館工程也佔據了他不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