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皇帝的影子倒映在牆壁上,燈芯要是一晃,影子也就跟著顫動。
“皇上。”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那宮女識趣地退下了,屋子裡就她跟皇帝兩個人,皇帝的側臉總能讓她想起誰,但血脈相連,這樣的相似也算不得什麼。
桌案上御筆硃批,這對公孫泠來說都是很熟悉的場面了,她也不膽怯,雖說皇帝對她冷淡,但她知道,只要自己不犯大錯,公孫家一日不倒,她就不會淪落到跟和妃那個蠢婦一樣的境地。
“你來做什麼?”
皇帝看見她,像是很不高興。他不高興的時候眉心微皺,顯得不怒自威。莊裕夫人跟皇上在這一點上很相像,都有叫人懼怕的氣場。她細細揣度著,並不正面回答皇帝的問題,而是說:
“臣妾知道皇上不愛見臣妾,臣妾出身低微,也不敢有高攀的心思。臣妾的姐姐展顏,之前犯下那樣的大錯,皇上都不曾要了姐姐性命,可見皇上是個慈悲的人。”
皇帝這才擱了筆。
明華要是跟眼前這女人一樣,懂得以退為進的心計,也不會像今時今日一樣把事情鬧得一團糟。他有些睏乏了,也不知道明天明華會不會主動過來找他,想必不會,她犟得很,從沒見她跟誰低過頭,脾氣硬,太厲害了,估計也只有自己這樣的男人能寬容她。東方止想到這一層,突然臉上浮出笑容,他的明華,那樣壞的脾氣,秉性也不純良,不過無所謂,自己喜歡就好,她也是喜歡自己的。
公孫泠看著皇帝臉上露出笑容,心下竊喜,卻又不敢確認皇帝這笑容究竟是不是為她。姑且就當做是好訊息吧。想著,她又穩了穩心神。
“臣妾並不求名利。只是臣妾覺得日子很難捱,姑母的心思臣妾自然懂,可臣妾不願意以色事人,更不願意為著名利,過勾心鬥角,機關算計的日子。皇上不喜歡臣妾,姑母卻又逼著臣妾,叫臣妾來取悅於皇上,臣妾不願意違拗皇上,更不願意讓姑母傷心,還請皇上替臣妾指一條明路。”
說著,硬生生地跪了下來。地上涼,公孫泠雖說不上嬌生慣養,卻也世族出身,起初還有那麼點兒不適應,但她不敢表露,卻又怕皇帝看出破綻,只好垂下頭,顯得可憐。
“昔年你那姐姐也不得意,太后卻也不曾多為難公孫展顏。”
皇帝的話饒有深意,這不禁讓公孫泠心底浸了層涼。
“皇上您說的是,只是姐姐到底是嫡出,又是大房出來的。姑母總是偏疼大房,且昔年太祖的皇后也是公孫家的長房長女,太后對大房自然也要禮讓三分。不比臣妾,臣妾是二房的庶女,對姑母來說,雖是侄女,卻更像棋子。還請皇上可憐我。”
“你要朕怎麼可憐你?”
東方止覺得有趣,又往前走了幾步,蹲下來看她。他跟她隔得很近,近到幾乎能聽見他那均勻的呼吸聲,公孫泠只覺得心跳漏了幾拍,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有那麼點兒少女情思的意味。公孫泠覺得這不是好事,忙調整了呼吸,用很冷的聲音說:
“臣妾曉得了,皇上必定以為臣妾也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而現如今所做的一切,在皇上眼中也不過是以退為進的手段而已。”
她用眼尾,看見皇帝手中那佛珠一動一動,東方家的人好像都愛玩佛珠,看來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幾代都改不了。
東方止未置可否,過了一會兒也只是說:
“你先回去歇著。”
語氣倒比從前和緩。這對公孫泠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勝利,是以不敢再反駁,磕了個頭,道了句是,也不像別人那樣末了還要顯現出自己的溫良和善,連關心都沒有一句,徑直便走了。
男人,她自認比大多數人瞭解男人。昔年太祖那樣無情,不是照樣覺得她是個懂進退的可憐人。男人跟女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