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說:“我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出牙膏墜落的場景,他一定不會原諒我。”
男人覆住了女孩的手背:“這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求生,他可以踹你。”
女孩低著頭:“如果他踹我了,我的心裡還會好過一點,可他沒有。”
男人說:“那你覺得你應該放手?或者是和他一起掉下去?”
女孩將臉埋在膝蓋之間:“我覺得我們兩個都應該活下來。或者我和他一起掉下去。”
男人將女孩摟入自己的肩膀之下,他說:“可你選擇了救自己。那麼既然選擇了就讓過去的過去。如果你覺得對不起他,就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因為只有你會把他記得那樣深刻。能被人一直都記住是有福氣的,恨一個人除外。”
女孩將頭靠在父親的膝蓋上,她沒有殺過人,可她覺得她殺了牙膏。
男人將車門開啟了一點,對著男孩說:“阿勇,你可以爬到裡面去睡,有什麼情況爸爸會叫醒你。”
男孩聽從爸爸的話爬了進去,然後他掉了個頭,將頭靠近外面,他看著爸爸,他說:“爸爸,那些和我們一起逃出來的人會怎麼樣?”
男人說:“我不知道。”
男孩又說:“那些植物都死了嗎?”
男人說:“我不知道。”
男孩將身體往外挪了一點,他說:“可我看到炸藥把整個小鎮都給炸燬了,它們一定都死了。”
男人說:“我希望是這樣。”
男孩說:“那些殺人的孢子能飛多遠?我們會把它們吸入鼻子嗎?”
男人說:“不用擔心。孢子飛不了那麼遠。”
男孩長長撥出一口氣,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似在此之前他都憋著氣小心翼翼地呼吸那樣,他說:“我還以為這些孢子會隨時鑽進我的鼻孔。”
男人摸了摸他的腦袋。
男孩說:“爸爸,我們還向南走嗎?”
男人有一點猶豫,他有點懷疑那些植物是不是真的死光了,它們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如果它們沒有死光,那麼幾個月以後它們又會繁衍,然後等到全盛時期孢子的噴發,會造成前所未有的擴張,在太陽光微弱地等於沒有的地球上,它們會像森林大火那樣蔓延,只要是它們能夠生長的土壤或者是任何有機物腐爛物的地方,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應該往北走,那裡寒冷。男人覺得即便是他也對那種星際章魚的瞭解知之甚少,當他們發現這種植物危險之後就立刻扼殺了它,心裡對這外來物種充滿了恐懼。
男孩見父親沒有回答,以為他沒聽見,他又問了一次:“爸爸,我們還向南走嗎?”
男人點點頭:“是的,向南走,我們走了那麼多年,也許很快就能走出這裡。”
男人心想往北走,那裡黑壓壓的天空更加讓人覺得壓抑,而且寒冷,越來越冷,至少往南走天空還能看到白的,也許他們走著走著就能看到一片可以透出陽光的天空。
過了一會,男孩入睡的呼吸聲傳來了,男人卻睡不著,他將揹包放在地上,把女孩的頭轉移到揹包上面,他咳嗽了幾聲,生怕身體的顫動吵醒孩子,他用手掌捂住了嘴,等咳嗽止住之後他拿出了地圖仔細看著,他用筆在厄瓜多小鎮上打了叉叉。
他們到過很多地方,但並不是一直都往南走的,因為他們需要食物,所以有時候他們會折回到地圖上標有地名的地方,或者其他的村落裡去尋找吃的。地圖上雖然標記了很多的地方,但是依然有十分之九的地方是他們沒去過的。這個世界太大了,大到男人覺得自己走到死可能也走不完這些地方。
那張地圖有一個不太明顯的邊界,邊界的外圍顯示的是空白,沒有標註任何地名。男人想也許這就是第九區的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