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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姜這才想起來。

鄭紹從車裡探出半個頭,婉轉笑道:「謝侍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陛下還在等我們復命呢。」

秋姜將那詔書遞給他,輕輕一躍便下了車,抬頭對他道:「那便拜託鄭使君了。」也不顧鄭紹的臉色快步上前,分開了擁擠的人流。

幾個披髮左衽的男人牽著馬在那嬉笑,把兩個襦衫長裙的女郎圍在街角,圍觀者只敢盤桓在外圍指點,卻無一人敢上前制止。

秋姜喚住旁邊一個路人漢子道:「這是怎麼了?」

那漢子被驟然打攪,原本極為不耐,回頭見她這一身官服,忙要跪地。秋姜制止了他,道:「你告知我事情原委便好。」

這人忙一五一十拖出:「這些胡人不講理,當街縱馬,方才差點撞到二位女郎的侍婢,二位娘子的侍從奉命去講理索賠,卻被打了一頓,還反咬一口,說二位娘子的侍婢撞碎了他們攜帶入京正準備上供的酒,如今連二位娘子都脫不開身了。」

秋姜臂中的玉如意換了手,微微冷笑。

「杜小娘子,賠不出來嗎?那就隨我們走一趟吧。」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嘿嘿一笑,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下頜兩三綹短須,像極了冬日的衰草,枯黃慘澹。

著淺綠色繡蝴蝶紋襦裙的小娘子是靖遠侯府的二娘子,著鵝黃襦裙的則是諫議大夫沈使君家的三娘子。杜掌珠怯怯地退了步,和沈川渝牽在一起,強作鎮定:「家翁是靖遠侯,竟然出言調戲,你們不想活了?」

幾人聞言大笑。一人上前,只是冷笑:「我家爺是塞北六鎮的霸主,人稱爾朱六汗,這次入京就是受封領賞的。什麼靖遠侯,哪個旮旯山溝裡的破落戶?沒聽過。」

靖遠侯不過三品公侯,還是個空有爵位沒什麼後臺和職權的閒散侯,無怪這些人肆無忌憚。而諫議大夫沈子城更只是個從四品的小官,在這四品以上遍地走,五品官吏多如狗的京都,更是上不得檯面。沈川渝躲在杜掌珠身後,嚇得眼底淚花凝聚:「……我……紅玉不過打碎了幾壇酒,了不起,賠給你們就是了。」

「普通的酒自然沒什麼妨礙,但這是要上供的貢酒!」

「你胡說,這不過是最普通的濁米酒,輕易就能釀製,怎麼就是貢品了?」

「這就是貢品,是我們懷荒鎮的特供,秘法釀製,只是看著像濁米酒罷了。」這人一口咬定。

沈川渝說不過他們,眼看幾人就要上前捉他們,忽聽得身後人群裡有人過來,緩緩說道:「天子腳下,也敢如此猖狂?誰借了你們這樣的狗膽?」

循聲望去,那是個絳紫制裳加身的女官,十五六歲華年,梳著飛天虛雲髻,髻上只對稱簪著一對白玉梅花簪,手中把著純金如意,巧奪天工,垂下幾綹綠流蘇。

領頭的胡漢道:「閒雜事宜,女郎還是不要管了。」

秋姜道:「京畿重地,朗朗乾坤,怎是閒雜事宜?本官乃當朝侍中,怎能不管?」

這漢子臉色一變,不陰不陽地哼了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二位小娘子打破了我們上供的酒,難道不該賠償嗎?」

秋姜笑道:「上供的酒?你所言非虛否?」

「某從不說假話。」

秋姜笑容一收,冷冷地望到他臉上:「大膽,竟敢逆君罔上!」

這人被她說得一愣:「你說什麼?」

秋姜冷笑不止:「陛下登基元年,曾頒布《禁酒令》,凡制酒、賣酒、飲酒者,皆斬!你家主子既是塞北鎮將,受封於朝廷,難道不知曉嗎?」

這胡漢頓時語塞。

秋姜抬眼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在他身側走了兩步,手中金如意又轉了轉,道:「如果我是你家主子,就自己進宮請罪去。陛下寬宏雅量,想必不會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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