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敢分毫怠慢,尚禮監開始大肆採辦嫁禮,欽天監擇了良辰吉日,翰林院忙著起草納采、問名、納吉、納徵等繁瑣程式,吉日整整商議一月才定下來。
她在兩個月前搬進清心殿,這裡是靜妃以前居住過的宮殿,接受一堆的宮禮訓練,沒有婚嫁孃的喜悅,難得的心平氣和,好像朝堂的爭吵、內務府緊鑼密鼓的籌辦統統與她無關。
清心殿冷清得如同冷宮,自靜妃離開再沒有人進駐,宮女太監都跑光了,由來只有瀾姨守著,陪著她。
太后來過一次,由一個宮婢到皇帝的妃子,再由失寵多年的妃子到尊榮的太后,依舊擺脫不了卑躬屈膝的影子。
她見到這個素衣而來的女人,只覺得深深的悲哀。然而韻妃對著她,卻沒有對著其他人的拘謹,談興頗濃,連自稱也是“我”。
寂長的日子,這個深宮女子能守著的除了回憶,什麼都沒有,韻妃說起她第一次見到皇帝,她奉主子命令到凌波湖裡採蓮子,恰逢皇帝下朝經過,一瞬間的榮寵,落得一個腦子發育不全的孩子,落得無人問津的半生孤寂,皇帝卻早不記得有過這麼一個妃子。要是沒有這一段,韻妃早在年滿二十四放出宮去,守著她的夫婿,有屬於自己的家,有一個平凡卻正常的孩子,安穩一生。
說起往事,太后的神情很平和,又扯了一會家常,太后這才漸漸進入正題。
“本想著能守著十皇兒,我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要,這樣一輩子老死宮裡也算了,”太后苦笑,“皇上偏偏連他的痴呆孩兒都不肯憐惜半分。”
“皇上眼裡從沒有人能比得上靜妃和六皇子。”太后笑得悲涼,“這宮裡看著繁華,所有的人不過是棋子和影子罷了。”
太后看似無爭,然而不是一無所知,“我知道你對十皇兒好,這宮裡誰不嘲笑我們母子,只有你是真心的。”韻妃話裡有悲哀,也有慎重。
紅顏易老,一旦沒有了期待,幾年和幾十年的歲月不過是一樣的,太后三十出頭的年紀,兩鬢已經隱隱閃著白耀的光。
她對韻妃的故事唏噓不已,轉眼間大吃一驚,太后撲通跪到地上,淚流滿面,“求求你,讓他放我孩兒一命。”
她嚇得馬上去扶,“太后,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太后用盡了力氣掙開她,堅決道,“你不答應我,我是不會起來的!”
她焦急地四下看看,有些話卻不能明說,只能暗示她,“太后,你糊塗了,現在豫王爺攝政,輔助十皇子,十皇子怎麼有性命之憂呢?”
太后淚流成河,“我懂,我懂!十皇兒今年不會有事,也許明年也不會,可總有一天,他會死於失足落湖,或者是中毒,或者是刺殺,他不可能活過成年!”
“太后,你起來,我才答應你。”
“皇上要拿我的孩兒擋在風頭浪尖前頭,我認,我的孩兒不如六皇子尊貴,可是虎毒不吃兒,他怎麼可以連自己孩兒都不放過,十皇子不似六皇子,他沒有一點自保能力,我見過三皇子那孩子,你不會想得到他有多心狠的……”
太后含著淚搖搖頭,泣不成聲,硬是不肯起,她逼得無奈,只得跪下來,用她最信誓旦旦的聲音說,“我保證十皇子一定平安無事。”
太后悲哀的雙眼深深地看她,看到她眼裡的真誠,似是相信地點點頭。
想起太后離去前的眼神,施玥兒再也無法集中心神,屋裡很靜,她呆坐了半天,手邊的書是靜妃往日常翻的書,都是艱澀的經書,常翻邊角磨起了皮,她無意中發現,便想拿來打發時間。
她只看了一頁便也無法翻下去,豎排的小字,晦澀難懂,不明白靜妃怎能天長日久對著它。不知不覺窗邊光影變換,太陽西沉,房裡的擺設籠罩在一片灰濛濛之中,一日又過去了,她這才驀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