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的熱量相抗衡。我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閉著眼睛,不知道嘴巴里面在唸什麼,像一個假正經的道士,我輕輕地笑出了聲。
突然,後背傳來了一陣劇痛,幾乎是突如其來的撕裂感,我尖聲喊了起來。
他嚇了一跳,迅速地抱住我,把我按在了肩窩裡,牢牢地護住。
我的周身有一寒一熱兩種氣體在急劇地碰撞,然後爆炸,疼痛和不適像一左一右拖拽著我的人,極力要把我的肉身一分為二。我像瘋子一樣淒厲地喊叫,下嘴唇被咬破,可這疼痛與身上的相比,就像牛毛。彷彿從地獄中伸起了無數雙手,要把我扯進滾燙的血池,又彷彿有千百道的刀鋒瞬間插入血肉,痛不欲生。
哭喊,掙扎,抓繞都不能把這疼痛緩解半分,我的牙齒緊咬,渾身痙攣。我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想放棄生。舌頭緩緩地伸到兩齒之間,我在極混沌的原始意識驅動下,張大了嘴巴,狠狠地咬了下去。
入口是濃烈的血腥,厚實的感覺並不像口中單薄的舌頭。我睜開滿是淚水的眼睛,看到一隻手,那手背上還有一處牙痕,清晰在目。他在對我笑,那笑容就像衝破死亡迷境的萬丈金光,一下子讓薄弱的求生意識蓬勃而起。“沒事的,乖,再忍忍就好了。”他親吻我的額頭和眼睛,環著我的手臂就像一個強大的保護圈,隔離了傷痛,阻斷了黑暗,我彷彿沐浴在聖光中,有梵音渡我的苦,清澈遠播,聞而悅樂。
夢中是一整片湛藍色的海,海上升起了朝陽。
昊天明珠(一)
醒來之後,我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娘跟雯姨似乎是故意的,總在我說要喝水或者餓的時候,出去有事,再回來,就變成了姜卓拎著我要的東西,細心地餵我吃喝。
有一次,我終於忍無可忍地叫住了娘,“娘,人家畢竟是一國之君,讓他至尊之軀來照顧我,怎麼過意得去?”
娘輕笑,“在愛情面前,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君王。只要他愛你,他與你就是平等的,只要他愛你比你愛他的多,他甚至要比你卑微。”
“他又沒跟我親口說過……”我彆扭地反駁,心裡卻清清楚楚。但我註定欠他了,那個人在我的心裡盤根錯節,就算我把屬於他的樹幹拔除,根還連在血肉裡面,根本不可能全無痕跡。
娘忽而握住我的手,“聶明燁失憶了是不是?知道原因麼?”
我心中打一個激靈,“娘!你是不是有辦法?你的醫術獨步天下,一定……”話說到一半,那夜李湘蘭擁抱他的場景在我腦海中浮現,我悻悻地鬆開孃的手,默默地閉上眼睛,“算了娘,他想不起來未必是壞事,他們一家會很幸福的……”
娘眉頭皺了起來,“戚阿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出息?他想不起來不僅僅是對你一個人不公平,對所有人都不公平!你把詳細的過程都告訴娘。”
我流著淚,把我去西地那些天的情景重新描繪了一遍給娘聽。從相遇,相許,到戰事起,他捨生救我,失去記憶,那一幕幕還歷歷在目。“他忘記我了,他還趕我走,他擁抱了別的女人……可我還是愛她,娘,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愛著他啊……娘,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是他每一夜燃著油燈看我的課業,是他握著我的手督促我練字,是他抱著我坐在田頭說要心懷天下,是他陪伴我每一次的成長和歡笑,是他許諾我說要白頭偕老……”說到這裡,我再也說不下去了,放聲痛哭。娘只是默默地把我抱進懷裡,陪我一起流淚。門口的地面上閃過了一個影子,很快,快得我都要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眼花。
數日後,無冶縣所有官吏陪同姜卓到浪江邊察看初期竣工的分流堰。江邊的人們看到姜卓,紛紛丟下了手中的活兒,蜂擁上來跪拜,處在江心來不及過來的,就地行了大禮,一時間就像一片片人浪,此起彼伏,甚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