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忙,轉眼功夫就離開了別墅區。錫克族士兵對忙忙碌碌的傭人視而不見,只對形形色色的行人嚴陣以待,衣衫襤褸的行人一旦停住腳步滯留不前,他們能逃過錫克族士兵手中的警棍,卻逃不過錫克族士兵鷹隼般的眼睛和獅子般的怒吼,很快就會被錫克族士兵轟趕蠢豬野狗犟驢似地趕出別墅區。就連平時衣冠還算整齊的劉秋生也沒能倖免於難。
不過,他懷著好奇心去別墅區遊逛時,雖然最終也沒有逃過錫克族士兵鷹隼般的眼睛,卻在別墅區滯留了很長時間。那時,他如入無人之境,先是慢騰騰溜達了幾座花園,甚至在一個花工驚恐的目光下趴在窗戶上朝洋人的房間窺視了一陣子,然後才走到一道綠籬前,把兩條胳膊交叉起來觀看兩個金髮女人共同戲耍的一種遊戲。隔著一道綠籬,一塊長方形的平整如織的草地上,兩個金髮女人各持一把漏勺模樣的東西,把一隻白色的圓球推來擋去,好像那隻白色的圓球是燙嘴的元宵,她們誰也不肯用漏勺把燙嘴的元宵撈進自己嘴裡,都指望燙嘴的元宵燙了對方的嘴。他不知道這是網球,只知道這是遊戲。不過,使他喪失警惕的東西卻不是遊戲,而是她們的**。所以,當一張鍋底般的黑臉突然擋住他的視線,他起初以為天空驟然間就變得漆黑一團,漆黑一團的天空只剩下了兩顆會眨眼睛的星星。
擋住他視線的是一個名叫辛巴的錫克族士兵。辛巴為自己的失職行為大發雷霆,一邊吼叫著,一邊揮舞著警棍,拚命追逐他的腦袋。見他抱著腦袋逃到了東馬市街,辛巴才氣氣喘吁吁地把警棍放了下來。他朝辛巴啐了一口唾沫,辛巴卻用警棍在地上犁了一道溝,那意思是告訴他,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有機會把洋女人的**當戲看了。
聽母親說起上帝,他忽然想起了這事,於是也忿忿不平起來。
“媽說得對,上帝不是好神仙!他叫白洋人玩遊戲,叫黑洋人給白洋人站崗放哨,卻叫咱死活都看不懂白洋人玩的是什麼遊戲。”
劉寡婦始終沒有把自己的隱衷告訴姚秀珍,無論姚秀珍怎麼攛掇,反正不去聽彌撒了。在六六衚衕,彤雲是姚秀珍惟一沒有攛掇過的女人,然而彤雲卻是斜街繼她之後第二個信奉上帝的女人。不過,彤雲信奉的卻不是天主教,而是基督教。彤雲去基督教堂皈依上帝時,基督教堂的女室尚在建設當中,一個名叫於化吉的代理牧師不得不單獨為她指點迷津。不久,胡四孩的妻子楊翠婷也來到了基督教堂。她們不約而同地把基督耶穌描繪的世界看做了她們的精神家園,但她們在基督耶穌面前懺悔的時候,卻各懷心思,楊翠婷懺悔的目的是為了洗脫自己差點被*的壞名聲,彤雲則對自己曾為娼妓的壞名聲漠然置之,懺悔的目的純粹是為了恢復一個女人的本來面目,使自己曾為娼妓的身體也能養兒育女。
這是難以釋懷的憂慮,彤雲為此忐忑不安的時候,不但懷疑自己已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而且非常害怕丈夫發現她的憂慮,因為丈夫一旦也像她一樣懷疑她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她倒不認為丈夫燦爛的笑容和快活的秉性就不復存在了,但她卻會自慚形穢、無地自容,果真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了。即使面對溫玉枝,她也把這一憂慮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時,寶貴已經學會了走路,可是溫玉枝卻還一如既往地用母乳哺養著寶貴。她幫助溫玉枝照料寶貴的時候,往往是溫玉枝最忙碌的時候,溫玉枝把寶貴從她手裡接到懷裡給寶貴餵奶的時候,則往往是油坊閒下來的時候。一邊和溫玉枝說著話,一邊看著溫玉枝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