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旁聽,也需要有書記負責揮筆記錄,然後整理出來,方先生到此就是充當書記。”
萬安冷笑道:“東廠衙門裡就沒有書吏了?沒聽說書記這樣職事不用本衙門書吏,卻找外人來做的。你汪太監如此逾越常理,究竟是何居心?”
汪直瞅了瞅方應物,再回過頭來答道:“實不相瞞,方先生已經被宛平縣徵發為書吏,並投送到東廠效力。”
這是唱哪門子戲?萬安忍不住目瞪口呆,“方應物?書吏?”
眾人紛紛將目光集中到方應物身上,卻見此時方應物身著窄袖粗布青衫,頭戴黑色方巾,確實是小吏裝扮,肩上掛著褡褳,隱約能看到裡面筆墨等物。
次輔大學士劉棉花從人群裡衝了出來,驚愕的對方應物問道:“你這是真的”方應物神色淡漠的點了點頭。
朝房內一片譁然,方應物乃出身清流華選的人,怎麼會屈身為濁吏?要知道,官和吏雖然都是吃皇糧的額定人員,但卻如同雲泥之別,一個是清,是人上人,一個是濁,是和衙役並列的職務!這兩者之間,比天和地的差距還要大!
就算方應物如今被打下凡塵,但也曾經是兩榜進士、會試第一,這樣的驕傲值得銘記終生,再去充當小吏簡直就是恥辱!
話說國朝小吏政治地位很低,常常是與衙役在一起並稱胥役,有點前途的讀書人都不願去做小吏。小吏的來源大抵上有兩種,一種是將識字的人登記造冊,然後輪班徵發為小吏,算作是服役;另外一種就是罰充,將那些違法亂紀的讀書人罰為小吏。
方應物作為一個識字的人,沒了官身功名之後,就失去了免服役的特權,又是被天子降罪處罰的人,理論上確實可以被衙門徵發為小吏使用的(當然現實中不大會發生)。
“宛平縣已經移文去淳安縣那邊,告知方應物在宛平縣代役了。我感念人才難得,便收到東廠充當書吏。”汪直彷彿是一本正經的介紹著情況。
任是誰也能聽得出來,汪太監話裡話外那種炫耀語氣。如今方應物不是海內知名也差不多了,可以把這樣的名人當小吏驅使,對於沒文化的粗人來說,怎能不值得炫耀?
汪直說完,扭頭見方應物還沒有動,很不滿意的合上扇子,敲了敲方應物的頭頂,喝道:“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將筆墨置好,準備記錄!”
方應物依舊面無表情,彷彿汪直呵斥的是別人。他這無悲無喜模樣與汪太監的趾高氣揚、得意洋洋形成了鮮明對比。
眾人又見方應物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牆角處桌案前,再將褡褳取下來,一件件的掏出筆墨紙硯,然後默默的站在案後提起筆,和一般的書吏沒兩樣。
望著這令人動容的一幕,許多人眼睛溼潤,敏感一點的已經潸然淚下。他們印象中的方應物,是少年得志的典範!是一代天驕般的人物!
十八歲的舉人,十九歲的會元,父子雙詔獄,功業亦到了朝廷無法封賞的地步,走到哪裡都是如此光芒耀眼!即便在天子和宰輔面前也是無所畏懼、剛直敢言!
但眼前這個方應物,卻是屈尊為汙濁塵世小吏,對著權閹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拂逆,只為能走進這道門,只為能在這裡有一席之地。
放棄了榮光,放棄了臉面,忍受奇恥大辱,他圖的是什麼?眾人不約而同的想道,大概為的就是國本大計,為的就是維護綱常正統,為的就是江山社稷,所以才會如此忍辱負重,這就是以天下為己任的脊樑和擔當。
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淚流滿面;總有一種感動,讓我們熱淚盈眶(未完待續……)
PS:文思泉湧的感覺真爽……還有一發!
第七百二十四章 美麗即是正義!
一樣米養百樣人,有情緒激盪的熱血派,也有喜好盤根究底的冷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