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就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呂太太面朝著衛思耕,話卻是對著女兒和準女婿說的,“年輕人聽不得我們這些老古董,讓他們自個兒玩去吧。”
於是錦千就馬上會意的,提出要去看電影。
儘管老到眼睛也渾濁了,但喬正僧還是看出來,衛思耕投過來的一點目光,說不清是困惑還是感慨。
出來坐到車子裡,喬正僧很認真的問錦千,“真的要去看電影?”
七小姐眨眨眼。她的面容姣好,眼神也很清澈,就算撒嬌也撒的落落大方。“怎麼原來你只肯敷衍我母親,不肯敷衍我?”
喬正僧就解釋了,“也不是……那去看吧,要看哪一部?”
倒真是敷衍的態度,錦千又笑了,“還是算了。我放你假,回去陪他吧。”
喬正僧有點好笑,既然彼此是有君子協定的,又何必玩交際場上的那一套?他不客氣的答應了,只是臨行的時候問了一句,“那你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錦千說,“不用。不過你可以請我吃一客冰淇淋,就在前面,很近的。”
看到喬正僧躊躇,錦千又問,“漁家女,你看過嗎?”
“沒有。”
“那正好,我跟你講一講。”
難得還在營業的一家咖啡館,裡外都坐滿了人。兩個人就只好捧著碟子,站在路邊吃。
後來過去很多年,呂錦千還能想起那個下午,他們躲在一小片樹蔭裡,風是熱的,但因為含著冰,吹到嘴裡就變涼了。她一邊吃,一邊娓娓道來的電影劇情,是一個俗套的愛情故事:一對差別很大的情人,經歷了萬般的艱難,最後終成眷屬。
“你覺得他們會一直的好嗎?”
“啊,誰?”
從回答裡就能看出來,喬正僧整個人心不在焉。他的冰淇淋來不及吃,化了一半,好在碟子深,白白汪汪的裝著。
“你不吃麼?給我吧,化了可惜。”
說不清是什麼心情,喬正僧看她伸手過來,接過自己的那一份,從容吃掉了。
回過頭看,那是中國近代最混亂最兇險的時候,但在天津的租界,卻有一種被麻痺了的氣氛。以至於喬正僧會這麼堂而皇之的站在路邊。事後想想覺得不應該,但當時為什麼會答應七小姐,他也有點想不明白。
當然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衛思耕會跑來當說客,勸喬正僧早早結婚,把呂七小姐娶過門。呂太太也算是一位奇人,因為照中國的風俗,女家應該更矜持才對。
喬正僧沒法解釋,他也不想解釋。倒並不是針對衛思耕,而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面,除非是有利益捆綁,他是不能輕信任何人的。
“你也看到了,這種局面,要什麼沒什麼,婚禮也操辦不起來。還是等一等吧。”
“艱難是艱難點,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喬正僧猛嘬嘴裡的香菸,一口接著一口。他很有點惱火這個老頭子,明知道楊滿現在做他貼身的秘書,聽到敲門也不避諱。任由人進來,在奉茶的間隙聽了一段。
“等你到我這把年紀就知道了,很多事情拖不得,等著等著就蹉跎了……”
因為照顧來客,所以端上來的是紅茶。喬正僧一言不發,盯著楊滿幫他加奶加糖。 “聽說你不肯繼續投資聯合公司了,那怎麼行?都什麼時候了,聽我一句,錢是身外之物……”
喬正僧忍不住打斷他,“老先生這是什麼話,你以為我捨不得?”
“如果你拿不出的話,可以找七小姐幫忙。反正你們遲早是一家人。”
“不必了,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週轉。”
終於收拾好桌子,楊滿提著托盤往外走。背後的談話還在繼續,大半是衛思耕在喋喋不休,“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