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知道阿依是想讓母親以最美麗光鮮的面貌入殮,心裡越發悽然,覺得母親這一生把自己憋悶得十分可憐,她是母親的女兒,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母親的心思,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母親一直都認為自己變了心是對她親生父親的背叛,所以母親一直在強迫壓抑自己,更何況父親……
在她得知真相的一刻,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父母的相敬如賓與其他人家父母的相敬如賓不一樣,從來沒有親密過的斯抬斯敬那是朋友,不是夫妻。
她並不是為母親不平,父親待母親是那樣的好,即使是已經有過親密關係的兩個人,那男人也未必能有父親對母親那樣的關顧親切,然饒是如此。她還是覺得母親可憐。
擦拭了淚珠,她從薄荷手裡接過母親當初陪嫁給她的首飾盒,當年外祖父母陪嫁給母親的嫁妝。母親在她出閣的那一天原封未動全部作為嫁妝陪嫁給了她,挑了一套最最矜貴的赤金掐絲嵌紅寶石石榴花頭面,哽咽著對阿依說:
“我想為母親梳頭。”
阿依點點頭,托起寇書嫻的身子,秦無憂換了位置跪在軟榻前,一面拿起玉梳替母親梳頭一面流淚,待挽了一隻寇書嫻從來都不會梳的時下最流行的簪花髻。又在上面插了一根金碧輝煌的流蘇步搖並幾朵華麗的珠翠,將那一套金燦燦十分耀眼的珠寶首飾戴了上去。
綠芽抱了阿依的胭脂水粉,阿依接過來。算時辰已經要開始出現屍斑了,阿依雖然不太會化妝,卻仍舊親自動手,用面脂給寇書嫻勻了面。接著撲了茉莉香粉。以炭筆細細地描繪修長的眉,用花油化開嫣紅的胭脂輕抹於顴骨上,剩餘的塗在早已經沒了血色變得紫烏的嘴唇上,最後取了一隻石榴花鈿,呵氣融化了呵膠,點在寇書嫻的額頭上。
面色如生,竟然比生前還要美貌,阿依跪坐在榻前望著她螓首蛾眉。豐頰丹唇,靜默了片刻。輕輕地說:
“太太,很美……”
顧媽媽先掌不住了,捂住臉嗚嗚地哭起來,秦無憂早已淚流滿面,其他丫鬟被她們這麼一勾,念起寇書嫻生前對自己的種種好處,忍不住也跟著哭起來,一時間滿屋子人無不淚如雨下,哭聲許久不絕。
……
且說蘭陵秋從秦府裡出來,平白無故被綁架過來,什麼好處沒撈著又要回去了。他又是被墨硯強行綁架來的,沒有馬匹沒有馬車,只能步行回家。他想要的那些個蠱蟲還被那個暴殄天物的臭丫頭一把火給燒了,他心裡越加不平。
幸好他早有準備偷偷藏起來一隻,從懷裡取出一隻黑漆漆的竹筒晃了晃,感覺到裡面似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烏鴉面巾下蒼白的唇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二十幾年前師父為了這個東西暗地裡幫助殷家進行大清洗,替殷家的旁枝剷除了殷家的直系,殷家的旁系則承諾會以這東西作為答禮。
然而殷家老頭被迫將家主之位傳給旁系之時,世代傳承的蠱蟲裡面卻沒有師父想要的那一隻,那老頭子騙人說被賊人搶走了,害得師父和殷家那群傻子幾乎把整個大齊國翻遍了,沒想到這東西那老頭子竟然傳給了自己的獨生子與青樓裡的妓子所生的私生女。
此物傳男不傳女且只能在歷代家主之間傳承,看來老頭子是老早就知道旁系與外人勾結,自己卻又破不開死局,只得破壞家規祖訓。只可惜他那個孫女是蠢貨,不僅連自己祖父和父兄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竟然還把珍貴的蠱蟲用在女人之間的爭鬥上。
殷家女人如此愚蠢,也難怪殷家現在會衰頹成那個樣子。
蘭陵秋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麼,但師父迫切想要的必然是有大用處的,落在他手裡,他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心裡這樣想著,就在這時,一陣獵獵的風起,自身後猛烈地刮過來,揚起他烏鴉黑的斗篷。
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