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機默默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高高盤起的淡紫色髮髻,搭配著那一襲硃紅色的長裙,淡藍色的透明發飾隨著公孫麗的腳步輕輕晃動著,將一國宗室之女的貴氣展露無疑。
公孫氏是姬姓貴胄,是脫胎於衛國王室的宗室貴胄,雖然年代久遠,早已出了五服,但的的確確是衛國宗室,所以這也是公孫羽不願降秦的最主要原因。
“公孫姑娘,費盡心思見我一面,所求為何?”
公孫麗抿了抿粉嫩的櫻唇,注視著坐在桌案前的張機。
張機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一切都與傳聞中的他截然相符,他這位秦國的衛尉,秦王的寵臣,從不會對任何沒有過節的人哪怕是奴隸囂張跋扈,心中依舊存留著墨家兼愛天下般的溫和。
“我……民女,懇求衛尉,可以饒恕家祖一條性命。”
公孫麗的聲音帶著濃郁的憂愁,聲音輕顫。
雖然有著與紅蓮那般青春爛漫的氣質,但不同於紅蓮,生活在衛國這個小國,總是能讓人成熟得比同齡人更快些。
張機既然出身墨家,又是仁道之劍湛盧認可之人,那麼心中必然是有著仁善的。
君子可欺以方。
民女這個稱呼,應該能讓張機生出幾分憐憫之情。
而且,衛國都沒了,衛國大將軍這個職位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公孫麗稱民女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我為何要放了令祖父?”
張機雙臂支在桌案上,十指交叉抵著下巴,不緊不慢道:“公孫氏作為衛國宗室,若放了令祖父,想必他也會一心念著復國,或是加入山東某一國,圖謀向秦國復仇。”
“公孫姑娘,你說說我有什麼理由放跑一個秦國的敵人?”
公孫麗的心一沉,平心而論,秦國沒有處死她的祖父,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寧死不降,又放不得,處死是最好也最為便利的方式。
但公孫麗還是佯裝鎮定道:“祖父早已過了天命之年,垂垂老矣,又能對秦國造成多少威脅?何況貴國上將軍蒙驁僅僅數日便攻破了帝丘城,可見祖父全然不是秦國的對手。”
“衛國大將軍,戰功赫赫,韜略不凡,此番秦國攻打帝丘城,若非兩國實力差距太大,加之聯軍新敗士氣低落,否則我秦軍也不會如此輕易地攻克帝丘城。”
張機並沒有任何動搖,擺出一副真的不打算放過公孫羽的姿態。
“只要能釋放祖父,我可以說服祖父不再反秦。”
“不夠。”
“不反秦只是釋放公孫將軍的一個最基本的前提。”
張機直視著公孫麗淺褐色的眼眸,與之對視著,絲毫不為那雙淺褐色美眸之中的柔弱所動搖,闡述著一個事實:“公孫姑娘你要明白一件事,不是公孫將軍不反秦,秦國就應該釋放他。而是公孫將軍不反秦,秦國才會考慮釋放他。”
“麗會說服祖父,勸降那些至今不願降秦的衛國舊臣。”
張機依舊搖著頭:“不錯的條件,但還不夠。”
“秦國有著當世頂尖的文武,文有文信侯相邦呂不韋,武有王、蒙、麃三位上將軍,衛國舊臣的歸降不過是錦上添花,哪怕不降也對秦國沒有任何影響。”
“不,秦國需要。”
從小自由出入衛君宮殿和大將軍府等地的公孫麗耳濡目染之下,明白的事情很多,比如秦國當前最稀缺的東西。
“士子!”
張機瞳孔微眯,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公孫麗的智慧。
也許最初的公孫麗還抱有些天真的思想,但些許小錯誤卻難以掩蓋她的聰慧。
猶如秦國曾經的野蠻,以及法治與儒家內部眾多派別教義的衝突,儒不入秦成為了儒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