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夜勃然變色,下意識又想摔個酒樽,但看著眼前面目含笑的張機,心中總有些沒來由的不安。
這種不安不同於那天夜裡驚鯢給他造成了壓迫和威懾帶來的不安,而是一種……就像是被一條牙齒裡暗含毒液的毒蛇盯上那般。
畢竟張機的背後是遍佈七國的羅網,夜幕雖然也是一個以一國之力向著七國伸出爪牙的組織,但是無論是發展的時間還是藉助的國力,都遠不如羅網。
沒有人知道羅網這個組織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有人說它是成湯伐桀時就有羅網的存在了,有人說羅網扶持了武王伐紂,還有人說羅網形成於春秋時期,春秋五霸的背後都有他們的身影。
但無論是哪種說法,人們似乎都堅信一點,羅網是一個比如今的這些國家還要古老的組織,他們擁有著扶持一個新霸主乃至新天子的實力,也有打倒一箇舊霸主和舊天子的實力。
不過,姬無夜還聽到過一種關於羅網的起源之說,傳聞羅網是在秦國的秦惠文王時期建立,畢竟也正是從那起,秦國這輛經商鞅變法而強國的戰車才真真正正地開始了縱橫天下之行,也是從那時起,他們才真正見識到了羅網這個組織究竟有多麼強大。
所以,儘管姬無夜想要發作,但在蓑衣客確認羅網最近發生的變故是什麼以及羅網在韓國的力量還剩下多少這兩點之前,他只能暫時忍著。
“這件事涉及當年的一批百越亂黨,本將軍還在調查他們的行蹤,過些時日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姬無夜敷衍著,想將這件事暫時淡化。畢竟天澤對他來說還有大用,總不能現在就抓了天澤給張機作為交代吧。
但,想起天澤昨晚的違抗命令攻打張機府邸的事情,他就一肚子火,心裡恨死了天澤,全然忘記了昨天晚上是誰最終拍板決定不阻攔天澤也不提醒張機的。
“這樣啊,那多謝大將軍了,只不過這時日可要把控好啊。”
張機就像是聽不出姬無夜的敷衍之詞一樣,甚至看上去像是得到了一個極其滿意的答覆,俯身一拜便打算離去。
姬無夜怔怔地看著張機這有些虎頭蛇尾的行為,不禁開始思忖起白亦非的話,難道羅網最近在韓國的力量真的已經虛弱到需要忍讓夜幕了?
但還沒等姬無夜動什麼歪心思,張機冰冷的話語便從門口的位置傳來。
“聽聞今日南陽之地有些不太平,韓楚之間摩擦日益增多。”站在正廳門口的張機忽然轉過身,眯著眼看向姬無夜,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而大將軍的獨子姬一虎可是時常在前線奔走,聽說在楚軍中都留下了不小的威名。”
“您說,若是某一日,楚軍士兵的流矢亦或是楚國間諜的冷箭不小心傷到了姬少將軍……”
“姬大將軍,您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在南陽出什麼意外吧?”
說完這一句,張機立刻便遛出了這座奢華的大將軍府,而也正是在張機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剎那,砰的一聲巨響從正廳傳出。
姬無夜面前的桌案應聲而斷,一股內力從他的體內向外噴湧,形成一道無形的氣流在正廳內滌盪著,如同翻卷殘雲一般將正廳內各種豪華的裝飾和擺件吹得東倒西歪,砸壞了不少名貴的器物。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張機聽著身後的動靜,竟全然不在意地向著自家府邸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他當然不擔心姬無夜會提著八尺劍從背後給他開個眼,姬無夜沒那個膽量。
姬無夜這個人,貪財、戀權、好色、嗜殺,他幾乎佔據了一個逆臣所具備的一切必備特點。
而且,他天性殘酷無情,縱然翡翠虎為他效力多年勞苦功高,可一旦他的任務失敗,還有可能將禍水牽連到姬無夜身上,他也會毫不念舊情地讓白亦非賜他一杯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