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藍色的血管、晃動的小腿——被記憶一一還原,而慾望,也回到了觸碰的渴望中……
吳三更已經預感到了,他艱難地走到門邊,將鎖孔插上。回來時,他好像在一片沒至胸口的沼澤地裡跋涉,每一步的邁出都令他痛苦不堪。
剛坐下,已在那兒等待許久的烏龍女便撲在他的懷裡。
慾望被撕開了。洪水肆虐。渾身發抖的吳三更抱住同樣渾身發抖的烏龍女,他們的每個動作都無所顧忌,不需任何鋪墊,他們幾乎同時抵達了對方的興奮核心。他們憤怒地脫去衣服,憤怒地撕扯,憤怒地吸吮——而在窒息中,將這憤怒生生地吞吃下去。
而他們,都那麼渴望被對方吞入——以佔有、以愛、以永恆。
那性器,被一個潮熱的容器完整地裝入,它無所不在的力量,此刻卻被一個狹長的容物吸收殆盡——於是,它把憤怒拿在了手裡,一次次撞擊那個令她抽搐並短暫休克的瓶頸開關。一次次,它的撞擊波及到枕頭、床、被單、雙乳、叉開的腿、小腹、瓶頸口、焦渴的嘴、唇、手的抓緊、呻吟、高亢的叫喊……
吳三更感到那容器一下下收縮,一下下緊握住他的性器,它的膨脹機會,毫無保留地讓出了——整整一個褐色兵團,跋涉在永無窮盡的泥濘之中。
吳三更閉上眼,他的赤裸無疑觸犯了院方的禁令,同時,發洩之後的失落(也許是生理原因)再一次襲擊了他。愛情被孤零零地懸在頭頂上方——一盞燈、一根燈線、或者虛空的聚光、無所不至的監控、淫亂的罪名、發現或未被發現的排洩物、沉淪的短褲、亂髮、撕開的領口、一閃而過的造愛畫面、吻、紅指甲、動物似的吸盤、豐滿的臀、滋滋的磨擦聲、插入或被插入、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微笑與怒罵、舌與根、花與葉、褲頭與胸罩、吞入吐出再吞入再吐出、迴旋往復往復迴旋、舒展繃緊猶豫兇狠、遺忘儲存回憶浮現……
啊,愛情的魔力,斷魂銷骨,柔氣迴腸。
睜開眼,時間好像飛過了一塊塊斷裂的山谷,文明以及文明之外、人以及人之外、性以及性之外——蠶食、侵吞、風化、流動為沙……
“你怎麼啦?”過了很久,烏龍女俯下身,輕聲地問。一隻手,撫摸著他的小腿和腹。
吳三更的腦海裡,一道白光閃過,除了不堪忍受的迷惑,什麼也沒有。
“沒什麼,只是有點……頭暈……”吳三更摸了摸額頭。
“你沒事吧。”
“……”
“我們從前……也這樣嗎?”
“從前?……”吳三更想著,卻想不起什麼來。
“從前,我們不是這麼做的嗎?”烏龍女又問了一遍,為了確認。
“……對,是這樣的……”吳三更搪塞道。這一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些久遠的往事,吳三更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他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被拒絕、被阻斷,最後,他被迫退至初始狀態——即“夢境移植”前的狀態。
“你說——”烏龍女靠得更近了,“我那時是什麼樣子?”
吳三更閉上眼,想把失憶的痛苦隱藏在疲憊的表面下。
“你說啊——”
吳三更睜開眼,瞪著空洞洞的天花板,數分鐘前的感受,已稀薄得無處追尋。不過,他可以斷定的是,面前的烏龍女,是真實的,他甚至覺得,她的記憶力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在他力所能及的感覺中,烏龍女的“清晰”,幾乎讓他感到了一種恐懼——對於任何一個“肉蝦”來講,他、他的同事以及醫院裡所有的“正常人”,都是恐懼和絕望的載體。
久久的沉默。久久的思考。最後,吳三更把他到醫院後發生的事告訴了烏龍女。
“怪不得,我昨晚做了那麼多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