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栗色長髮垂在胸前,眼睛象兩汪清泉,波光盪漾,映出我的人影。
“沒事啦?好啦?”我虛弱的聲音掩不住怒氣。“誰讓你偷偷去試煉的?想脫離我的控制,去給卡梅斯當侍女?休想,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
我費力地咽嚥唾沫,嗓子裡有股腥甜味,眼前直冒金星,心臟跳動聲象鐵錘敲擊木樁,震得耳朵直響。
“莎娜,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卡梅斯要侍女做什麼?”那些傳言一句句浮現在我腦中。“他對她們施了法術,立在黑水晶花壇裡,用骨魂粉摻進泥土埋上,就象栽樹一樣,然後在你的後腰或是肚臍上打個洞,每天取你一杯血,作為他的日常飲料!你居然還以為那是什麼好差事!而我,雖然讓你做搜靈使者,但卻把你當成夥伴,遇到危險我還會救你……”
我驟然發出一陣長笑,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沒錯,一個死靈法師,居然用自己的血來救一個搜靈使者,而且當你吸我的血時,我居然還感到快樂!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我笑得越來越響,最後變成一串嘶啞的鳴叫。莎娜站起來,臉上也浮起一個古怪的笑容。她無聲地笑著,眼眶裡卻盈滿淚水。
我覺得我們都要瘋了。
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人世間,想不瘋恐怕都很難吧。
我在極度虛弱中睡去,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我勉強撐起身子,頭象要被鋸開一樣,疼得要命。我找了些藥粉吃了,然後就去看莎娜。
看來她的情況不太好,臉上透出一塊塊紅斑,額頭火燙。我想叫她起來吃些東西,但她只是迷迷糊糊看我一眼,便又轉頭睡了。我知道她的生命力消耗太大,便施了個靈制術,暫時壓制住她體內的亡靈,隨後趴在桌邊再次進入夢鄉。
這一夜非常安靜。外面沒有一絲風,連蟋蟀和黑頸鳥的鳴聲都消失了,一切都沉入死一般的靜寂。好幾次我忽然驚醒,只聽到莎娜斷續的呼吸,時輕時重,帶著微弱的溫暖氣息。這使我心裡很踏實。我在暗影裡費力地看著莎娜的側影,似乎有種安祥的氣氛湧起,如潮水般翻卷著,充塞了屋裡的每一寸空間。
後半夜我出去採草藥。走出門外時,我竟然對這間小屋產生了些許留戀。我沒有用靈浮術,只是慢慢踏著露水行走,任憑冰涼的草葉隔著衣服拂在小腿的傷口上。黑黢黢的樹叢象許多怪異的肢體,潮溼腐爛的氣味刺得我喉嚨發癢,偶爾傳來屍骨碎裂的輕微爆響。綠泥森林的夜,象平常一樣陰森恐怖,但我心裡卻泛著一絲溫情。這感覺如同一個熟悉的影子,因為久違而顯得有些陌生,圍繞在我身邊,揮之不去。
自從洛芙死後,五年來我從未親近過任何女人——並非我故意壓抑自己,而是長期與亡靈相伴的生活侵蝕了我的慾望。“血獅”的傭兵們經常要面對各種危險,戰鬥之後不論是勝是敗,都需要發洩內心的壓力,而囚屋中那些毫無抵抗力的女人是他們釋放情緒的極好工具。但我對這些毫不關心,也並無興趣。甚至當搜靈使者們在我面前脫去衣服,露出青春的身體時,我也從不動心。在我眼裡,她們和骷髏的區別只是更加鮮活、豐滿,更為賞心悅目而已。
但這次有點不同。莎娜似乎激起了我心裡的某種東西,給我的平靜生活帶來了一絲波動。三個月前,當我為了救她而受傷時,我便知道自己已經不僅僅把她當成搜靈使者,而更傾向於作為我的夥伴。也正是從那時起,莎娜對我的態度也有所變化,她開始默默關注我的飲食起居,於是我經常能吃到美味的蜜菇燉野兔,如果我不舒服,她不用吩咐就會自動燒些熱水來。而我也更加註意她的安全,在戰鬥中我為她付出了更多的保護。
我想人是需要付出的,這和人的自私本性雖然互相矛盾,但確實是人性的另一面。總要有些什麼東西讓人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