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舟翻了個身,苦惱地將軟枕抱在懷裡。
若不先冷一冷自己,肯定……又會控制不住去喜歡她。
可重久說的不錯。
喜歡一棵樹,當真太累了……
雨水過後滿天放晴,出門就是明朗和煦的朝陽,小椿在早食攤要了一碗麵,剛端上桌,餘光便瞥到巡山隊伍中一個熟悉的身形。
兩人的視線不經意相撞,很奇怪,各自的反應竟都先是禮節性地點頭一笑。
小椿很快回神,抬起手去沖他打招呼。
「嬴舟!」
她不急著吃麵了,興沖沖跑去問他,「我昨天給你的魚你收到了嗎?」
「嗯。」後者眉目清和地頷首,「謝謝……給我那麼多,你夠不夠?」
「我和小姨烤著吃了許多,不用在意我。你呢,打算怎麼吃?」
嬴舟:「我……大概醃吧。」
放成那樣也沒法兒用別的吃法了。
說完又補充一句,「做好了我送些給你。醃魚,你能接受嗎?」
「能啊。」小椿眯著眼笑,「我什麼都能吃。」
見她在笑,他也不禁跟著牽起唇角。
和以往不同,小椿總覺得嬴舟這段時日好像瘦了,面相憔悴不少,下巴生著清淺的鬍渣。
本還想多問兩句,巡山的首領卻已經在喚他。
「回頭我再找你。」
他匆匆道別,小跑著追上隊伍。
一直行至山門,嬴舟仍是沒忍住,偷偷地轉頭來看了她兩眼。小椿猶在原地抬手揮了揮,揮到巡山的衛隊淡出了眼目,她才重新坐回攤子前,吃完那碗微有些泛坨的面。
過了立春,斷崖橋附近就沒什麼人光顧了。
這地方一望便到頭,只孤零零地生著個突兀的崖壁,既乏味又單調,實在毫無趣處。
小椿坐在橋邊,兩腿穿過欄杆的縫隙懸在百丈高的山崖上,神情飄忽地打量著一群群涉雲而過的仙鶴,目光說專注也專注,說渙散也渙散,不知是在想什麼。
冷不防地給人拍了一下肩,足足過了好一陣她才茫然地側過臉。
「哎呀。」
「那一位」康喬看著她面頰上落下的兩道壓痕,抿嘴笑道,「怎麼這麼認真,是在入定嗎?」
她抖出絹帕,照顧晚輩那般給小椿抹臉。
康喬手勁大,她被捏得五官通紅,好容易能喘口氣,問說:「你來這裡幹什麼?」
「找你玩囉。」後者衣擺輕撩,不甚在意地挨著她坐下,「你最近是怎麼了?瞧著總是沒精打採的樣子。」
「有嗎?」
小椿自言自語地摸起麵皮。
「有啊,看看你那眉眼,都不及從前靈動了。」康喬朝後一仰,手肘支撐著半躺在地,「再不久可就要回去當木頭樁子,你不趁春日苦短好好玩樂,跑到這破地方修什麼佛?」
她聽得此話,略覺頹喪地將兩條胳膊耷拉在欄杆上,「我也想好好玩樂啊……但是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對方理所應當:「嬴舟呢?叫他陪你呀。」
「他很忙的。」小椿哀怨裡又帶著點認真,認真地在替嬴舟解釋,「每天都有許多事要做,我不好老麻煩他。」
「他忙?」康喬嗤笑,「他哪有事情忙,自己硬攬一堆活兒上身,儘是瞎忙。」
「你若是去找他,他鐵定什麼也不做了,刀山火海也要陪著你。」
小椿將信將疑地睨著她,最後認定她是在逗自己玩,趴著欄杆笑道:「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你不知道麼?」這位瘋瘋癲癲的小姨輕描淡寫地拿食指在下頜處淺淺地一撩,「嬴舟他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