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
驛站裡早就預先騰出了位置,任九霄帶來的幾十個人,分在大堂裡用膳,而任九霄自是上到偏房裡間,另外伺候著。驛站裡的住客,不管是商賈走販,還是身有公文的朝廷郵兵,事先皆打過招呼,還以為是哪位大官路經此地,都遠遠避開不敢相擾。
但說這涼山的朝廷驛將,是幽煞門秘密捐來的肥差,看重的就是此處省府通衢要道上,人員貨物商貿往來頻繁密切,稍有頭腦的人經營,便可獲利頗豐。當年還是任九霄親點任命,作為幽煞門秘密站點,所以驛將莊廣袤,對任九霄可謂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做了近三年,為幽煞門斂財無數,私下中飽私囊更是富得流油了,已然全家老小都住在了館驛裡。其人善鑽營取巧,諂媚承上,白道黑道皆能打點妥妥帖帖,對下人卻是極苛刻。除了防務用的驛兵是由幽煞門暗中訓練委派之外,驛丁則多是被徵召輪番服役的當地農民。多做些粗重下等活,館舍的修繕、飲食接待、馬匹牲口照料等。之前看門的那個男人,原名叫什麼的,別人早已記不清,只記得是原來徵召服役的驛丁,只是服役期限早過了,卻不願回家務農。出來一段時日,得以看到了驛站裡犬馬聲色的生活,往來多高官巨賈的世面,便哪裡還肯回去,做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本分農民。於是賴在驛站裡不肯走,哪怕被人做牛做馬使喚,一頓飽一頓飢也心甘情願。這驛站人來客往,貨運商貿頻繁,大部分收入被幽煞門收颳走了,小部分被莊廣袤中飽私囊了。驛兵還能三餐溫飽固定糧餉,驛丁可就沒那麼好過了,常被驛將剋扣伙食,分量少的僅夠養著,有點力氣幹活就行,餓肚子是常有的事,更勿論這編外閒雜之人。所以那男人便像一條狗一樣,混跡在驛站裡,為了一頓飯,做最下等低賤的活,所有人都可以使喚打罵,仍甘心情願左右逢迎,驛將馭使驛丁,驛丁便瞧不起這賤骨頭的男人,可謂驛站裡最卑微低下之人。
以前驛站裡還有一條叫旺財的狗,看門比他利索,鼻子比他靈敏,聲音叫的也大,所以吃的比他好,骨頭咬得也響,只是那狗後來突然不見了。人們便懷疑是被這男人打死了,或吃掉了,驛將莊廣袤也曾揍過他,逼問他,沒有結果終不了了之。自打以後,莊廣袤索性便管他叫旺財,取興旺發財之意,與狗同名,男人一樣笑臉相迎的應承,全然不理會驛丁們鄙夷取笑的眼神。他膝蓋處的傷口,卻是前些天,因為給驛將夫人打洗澡水時,多看了驛將夫人一眼,便被驛兵打傷的。
不怪他地位低下,只怪人還長得幾分精神,梳洗一下卻還是有幾分人模狗樣。按理說能吃苦又會逢迎,該混得不錯才是,偏偏犯了驛將莊廣袤的大忌。這莊廣袤每每看見他的笑臉迎人,便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這還得了,所以私底下,驛將對此人多了一個提防的心眼,若不是圖他能多一個免費勞役,可供使喚的奴僕,早轟走了,還故作勉強答應讓他留了下來。那男人見得世面多了,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驛將的提防,旺財豈有不知,只是心裡藏著不形於色,指望著哪天遇上伯樂貴人,便可一朝飛黃騰達了。所以每天對他而言,都是嶄新的一天,可以遇上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希望。只是事情不總是一帆風順,人海闊,無日不風波。何況是一個迎來送往的館驛。自從那一夜後。旺財的眼裡,便偷偷的多了一些東西。
驛將夫人正當狼虎之年,偏偏莊廣袤整日紙醉金迷的鑽營,冷落了閨房嬌妻。這嬌妻可不是省油的燈。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事沒事在驛站裡打轉,還能幫著招呼些高官或巨賈,暗地裡。更是與身強體壯的驛兵打作一團,成了驛站裡的一朵花,揹著莊廣袤四處招蜂引蝶的主。
且說那一夜,旺財喂好牲口吃馬料,回到館驛旁的草窩裡。想著早點睡著就不覺得餓了,可是翻來覆去,卻渾身燥熱,騷動不安起來。輾轉難眠,索性坐起身,藉著昏暗的月光,摸著榻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