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乘戎輅停在門口,楚穠一看那車便知是上卿或者儲君級別的人物。
果然,車上下來兩名貴公子,一個白袍如雪,一個青袍如煙,在夏日午後明晃晃的陽光裡,顯得清幽宜人,猶如兩道清風從山溪間柔柔地拂過來。兩名男子眉目極其相似,都長身玉立,面如冠玉,舉手投足間流轉著清華之氣。
楚穠躲開了,等他們進了東宮後,去問東宮的閽人,才知是衛國太子急子和衛國公子頑。楚穠想到姐姐錯過了這般清風玉露的男子,不由長長嘆息。
既是儲君間的拜訪,她就不便進去找哥哥了。她在東宮附近轉悠了一圈,回到東宮一問,原來鄭忽也來了,齊、衛、鄭三國太子縱論天下大勢,晤談甚歡。她只得又去轉了一圈,那一輪滾滾燃燒的烈日像一鍋沸水向她傾倒下來,汗水淋漓而下,浸溼了裙衫。大半個下午過去了,再次來到東宮,閽人告知,諸兒開了晚宴款待兩國太子。
楚穠只得慢慢往回走,汗水黏黏地爬滿了面板,回扶鸞宮的路變得無比漫長,她一整個下午沒喝一口水,口乾舌燥,頭暈目眩,腦子裡嗡嗡作響,只聽見自己的喘息聲,聽見無處不在的撕心裂肺的蟬噪。
經過魯姬寢宮時,宮門口停著一乘國君專用的大輅之車,車旁一個男子正在整衣正冠,準備入門。驀然之間,男子心中一跳,側過頭來。
就這樣,魯桓公看見了自己的宿命,命運的車輪在虛空中發出尖利的摩擦聲,那慘烈的未來就在此時此刻的驚鴻一瞥中註定了。
那襲冰藍色輕紗長裙飄搖著,纖柔婉麗,映著夏日傍晚金燦燦的斜暉,宛若一縷幽幽的藍色夢影,眼看就要飄然墜地,魯桓公幾個箭步趕上去扶住,只覺自己彷彿是挽住了天外飛來的仙子。
楚穠迷迷糊糊中,感覺一滴滴冰水泌入口中,她張開眼,看見一張陌生男子的臉,然後又閉上眼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時,聽見一個男子在嘆氣:“唉,沒想到齊侯有這麼美麗的女兒。”
“你沒看見那個大女兒呢,比這一個還更妖嬈些。”一個熟悉的婦人聲音,楚穠聽出來,是魯姨娘。
只聽魯姨娘又說:“那個大的不得了,在宮裡時就飛揚任縱,難怪會跟自己公公做出醜事。”
“不是聽說是衛侯強佔她嗎?”
“哪裡,她那種性格,誰敢強她?只怕是她自己不安婦道。”
魯桓公對那個姐姐並無興趣,他幽幽嘆道:“我覺得天底下不可能再有比齊侯二公主更美的女子了。”
“怎麼,弟弟,你動心了?呵呵,她可是訂給鄭國太子了,你就別想入非非了。再說了,不是聽說莒國要嫁兩個公主給你嗎?”
“那個……莒國公主可以做側妃嘛……”
“天,你真有這打算啊?我告訴你……”魯姬聲音稍稍壓低,“這一個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怕骨子裡比她姐姐還更不得了。鄭姬認養她這麼多年,她對鄭姬一直愛答不理,鄭姬不知到我這裡訴多少苦。這個宮裡,她就跟她哥哥……”
魯桓公聽到輕柔的咳喘聲,連忙起身,繞過屏風進去。夏天久久不落的太陽光透過雕花窗格照進來,她的臉浸浴在夕陽餘暉裡,白得透明的肌膚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長而翹的睫毛像灑上了金粉一般迷人,那雙水盈盈的眼睛向他看過來,映著金紅色的夕光,煥發出寶石般的光輝。
魯桓公整個人痴了,楚穠起身下榻,他才回過神來,上前伸手想扶她,又覺於禮不合,連忙收手,口裡關切地問:“公主好一點了嗎?”
魯姬也已經進來,笑吟吟道:“穠兒,可知這位是誰?”
楚穠臉上浮起一抹淺笑,宛如淡煙流水:“多謝魯侯,多謝魯姨娘,給你們添麻煩了。”
“公主太客氣了。”魯桓公說,眼睛不曾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