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是修煉,劍道弟子的內功心法是星辰經,汲取星輝的力量開闢劍脈。
她扔下袍子,躺在纖塵不染的白石地面上,雙手作枕,深黑的眼眸望著漫天的晚霞,沉默了一會,開口承認道:“嗯,我是有些緊張。”
慕容絕盤膝坐在她頭邊,平靜的應了一聲:“嗯。”
不緊張不會扯之前那些話。
蕭琰說:“我知道,母親不在劍閣裡。她一向說話算話,說先天相會,絕不會在洞真境見我。但我又存著萬一的期望,萬一呢,萬一母親在宗門呢。算她不見我,我離她也是很近很近的。……只是,這種‘萬一’的可能極小。以母親的性子,早不知周遊到哪個天涯海角去了。劍閣很大,有七十二峰,方圓數百里,但對母親來說,很小。母親,是很大很大的天地。”
她手從頭下抽出,雙臂張開,說:“要天空這樣大。”她的聲音悵然,又有著憧憬嚮往,“我從小期望,長大了和母親一起,將這麼大的天地都走遍,御長風,架輕舟,沙漠,海洋,高山,深谷……”蕭琰忽然側眼看慕容絕,“你知道我最嫉妒的人是誰?”
“嗯?”
蕭琰哼哼,“商七,綺娘。”
嫉妒他們,能陪著母親周遊這寰宇天地。
“我以後見了商七,一定要天天給他念十七八遍佛經,還要敲木魚篤篤篤。”
正在大東洲與鷹羽部落美人跳草裙舞的商七忽然背上一寒。
“我以後見了綺娘,一定要告訴她,她的美食道比起阿孃差遠了,差遠了。”
正在思考“有毒不能吃”的狼桃是蒸了吃煮了吃還是涼切吃的綺娘忽然打了個噴嚏。
慕容絕聽著她孩子氣的話有些想笑,然後看見她眼角一點晶瑩,那笑意便如同被火炭炙成了煙,僅留著一點痛意在心裡。她覺得心口有點痛,又有點澀。一根冰涼修長的手指點在她眼角,那滴晶瑩立即濡溼了指尖,帶著溫熱。慕容絕抬指放到唇邊,嚐了嚐,面無表情,“沒有味道。”
蕭琰正陷在思念母親的傷感中,聽見這話眼一抽,另一隻眼角的晶瑩滾了下來。
一根冰涼修長的手指接住了它。
“……還是沒味道。”
蕭琰:“……”
傷感的情緒全被弄飛了。
慕容絕平靜的聲音道:“慕容濬說思念的淚是甜的,傷心的淚是苦的。——但我沒流過甜淚,也流過苦淚。四歲的時候,殺第一頭狼,痛得流出了淚。那淚很冷,是酸的,腥澀。”
蕭琰心一抖,四歲殺狼……可以想見被狼傷得極重,滿身滿臉的血,和汗水,那淚當然,又酸、又腥澀了。
“十歲生日的時候,我收到了一份禮物,是一塊透明的琥珀,裡面凝著一滴露,好像眼淚一樣。父親說,這是我的親生母親送的,從遙遠的地方送過來。那時我才知道,我的生母還在人世。父親說,這塊琥珀蘊淚,是她對我的思念。”
蕭琰不由側過眼睛看她。
她知道慕容絕是庶出,但聽這話的意思,學長竟然出生後沒見過生母?
“我把琥珀切碎了,嚐了那滴露,嗯,是甜的,還有苦味。”
蕭琰:“……”
學長你真強大。
“從那年起,每隔兩年都有人從遙遠的地方,捎禮物給我。嗯,第二次捎了個鴿卵大的寶石嵌金墜子,寶石底部,壓著她的一幅頭像。我長得和她不像,除了面板雪一樣白,頭髮有點黃有點卷,其他都不像她。”
慕容絕的頭髮是粟色的,黑中帶淺黃,柔軟微卷,披散著時像自然起伏的波浪,泛著健康的光澤,很是漂亮,絕不是她說的“有點黃有點卷”。蕭琰覺得她似乎有點怨念,真心道:“學長的頭髮很好看。”
慕容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