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採奇眨了眨眼,道:“除了救籠梵一事,你還替我做了什麼?”
盤蜒心想:“吳奇是僅有此事,盤蜒可當真不少。”微微一笑,道:“我臉皮薄,不自誇功勞,姑娘心知肚明即可。”
東採奇也笑了起來,心情舒暢不少,按理而言,她得知這吳奇於異獸之眼重生之事也有罪責,本該惱恨他才是,但此刻卻只感輕鬆愉悅,如釋重負。
長久以來,她始終將大眼梟驟變罪孽全算在自己身上,於是良心受苦,倍受煎熬,旅途孤單,也無人能分享心情,傾訴苦怨。不料這時吳奇冒了出來,將罪孽分擔大半過去,東採奇彷彿瞬間得了拯救,從深厚泥潭下方探出腦袋,終於能夠痛痛快快的大口呼吸。
他們同為罪徒,應當齊心協力,同甘共苦才是。東採奇並不怪他,反而感謝上蒼,讓自己最終能遇上此人。
盤蜒莊嚴肅穆,捲起袖管,一副大展拳腳的模樣,又問道:“那異獸之眼又為何會來到這兒?”
東採奇道:“或許它也在追尋徘徊之沙?我也沒想通,只是隱隱感應到它會來此,所以追了過來。”
盤蜒搖頭道:“這徘徊之沙縱然威力絕倫,八魔也可容納無窮法力,可一旦其間出錯,便是八魔也會被徘徊之沙害死,大眼梟法力已可比肩閻王,極難再進一步,又何必如此冒險?”
東採奇答道:“此事原委已無關緊要,你我若聯手,再集齊異獸會三件寶物,當能勝得過這魔頭。”
盤蜒道:“勝過之後呢?你會返回蛇伯城麼?”
東採奇臉一紅,輕柔而堅定的說道:“不,我不確信自己會去哪兒,但。。。多半仍會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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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身陷囹圄領路人
談及此處,兩人皆默然相對,篝火持續燃燒,木柴噼啪作響,盤蜒又取了些乾草,添入火堆之中。
東採奇至今不明白這涉末城主心意:他看似對自己一往情深,傾力相助,言語上更是體貼暖心、關懷入微,然而在某些時候,比如此時,卻又似對自己滿不在乎。
或許他確是個多情之人,若有機會,便全力追求,若希望渺茫,則見好就收?
但他仍願跟著她,相助她挑戰那不可想象的妖魔,去與那殘酷悲壯的命運抗爭,他謀求的到底是什麼?若不是東採奇的愛,那又到底是何物?
難道他真是個仗義之輩?俠義之士?他一次次派兵遠征大漠,以至死傷無數,血染黃沙,為何如今又突然關心起遺落民來了?
俠義,正道,慈悲,殺伐,權謀,利益,東採奇本以為自己什麼都看得明白,可一旦深陷局中,又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
師兄,你在哪兒?我不想再依賴你,成為你的累贅,可沒有你,我像個迷路的孩子,像個沙漠中孤獨的旅客。
你說過會自我流放,踏遍天涯,你是看透了世事,故意躲避我的愛,躲避俗情雜念麼?
她曾無數次在心中問話,問大地,問蒼天,問混沌,問蛇帝共工,問那不知在何處的意中人,在這夜晚,她的思緒再一次跳躍、舞蹈,不得平靜,有如這狂熱的火焰。
籠梵低哼一聲,終於回過神來,他道:“老伯伯,那頭冠在哪兒?”
東採奇立即接話,像是急著逃避沉默一般,她道:“頭冠已在我手上,你說的那老伯伯是誰?”
盤蜒也問道:“是那巨大的黑鬍子老頭麼?”
籠梵神情萎靡,看清兩人,又是驚訝,又是窘迫,道:“蛇帝大人,吳奇城主?”
東採奇道:“咱們已從戴安克爾山峰下來了,你與挖陷子、纏足子都平安無事。”
籠梵羞愧無地,低聲道:“我錯了。”
東採奇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