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耳朵像是過了幾年般難熬。直到如今她才漸漸回過味來,知道這兩個僕從大概是喬裝打扮了來刺殺錦延的。功夫大約是不錯的,但壞事就壞在上香這種細枝末節上,若自己不口快,只怕也不會被錦延發覺。那兩個刺客若得手,只怕自己還有一條活路,若是失手,自己也無活路。
阿寶後悔不跌,只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才好。正自又惱又悔又怕時,一個人“咕咚”一聲撞到香案上,順著香案,又慢慢歪倒在地,恰巧倒在阿寶的腳邊。阿寶將布幔掀起一條縫,伸頭一看,正是點香的那個刺客。此刻卻倒在地上,眼睛大睜,嘴裡一口一口往外吐著血沫,手腳也跟著一抽一抽。阿寶嚇得將布幔一放,心撲通撲通狂跳不已,連忙衝外頭作揖,低聲哀哀求道:“大俠請莫要怪罪我!我本意是要羞辱恥笑那廝,並不知道兩位大俠要行刺。若要知道,我非但不多嘴多舌,若那廝發覺,還會替你們遮掩一二。”
阿寶正在求那趕往黃泉路上的刺客,耳邊又聽得一人慘呼倒地的聲音,青石地磚不吸血,便有一條細細的血河沿著青石磚的紋路淌到香案下。阿寶掩了嘴,人抖個不住,只盼望倒地的那個是錦延。如此,自己出去向那個行刺的大俠求求情,只怕還有一二可能活命。
一把彎刀將布幔勾起,有個人說:“出來吧。”阿寶認得那是行刺之人所使的刀,不由得心中一喜,忙手腳並用,小心避開先倒地的那個人,爬出香案,抬頭一看,“不禁”啊了一聲。
錦延手持彎刀,道:“怎麼?失望了?”彎刀慢慢擱到她的脖頸上,又順著脖頸慢慢往下,停在她的心口。
第17章 莫家阿寶(十七)
他原說過,會給她留個全屍。
刀身兀自往下滴著血。他雙目赤紅,長髮微散,衣袍染血,面帶戾氣,有如玉面修羅。阿寶今時今日終於知道他這名號從何而來。
外頭呼啦啦湧進一群侍衛,見此形狀面面相覷,個個驚慌,繼而紛紛跪下請罪。他前些日子常常孤身一人在祠堂裡一跪就是半天,出來後則神色陰沉不定,眾侍衛皆不敢打擾他,今日也是遠遠在祠堂外候著,待聽到祠堂中的呼喝聲,再齊齊衝進來。好在刺客已被斬殺,將軍安然無恙。
桑果也終於醒來,從香案下迷迷糊糊鑽出來,先是被橫在香案前的死人絆了一跤,抬頭又見一個血淋淋的腦袋,可怕的是那腦袋還與身體分了家。一個東,一個西,兩下里遙遙相對。於是桑果眼睛直了一直,又是往地上一栽。
阿寶依稀記得好像從前有一年,不知是在哪裡,也有個跟著自己的婢女也是因為同一個人受了驚嚇,連暈兩次;跟今天的桑果一模一樣。但是腦子太亂,一時想不起來是哪一年的哪一件事。但那件事的確是有的。
刀尖刺進她的面板,一陣刺痛。阿寶一凜,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緊要關頭,怎麼就失了神。抬眼睨他,問:“堂堂將軍,就是如此報答救命恩人的麼?
錦延殺人殺紅了眼,無心與她鬥嘴,只道:“你當這兩個毛賊當真能殺的了我?你的利嘴與厚顏當真天下第一,只可惜仍難逃一死。”
阿寶道:“我若不說破這兩個賊人上香的破綻,只怕你在行叩首禮時早已一命歸西,這地上的頭顱該換成將軍的了吧?”
錦延微哼了一聲,刀子微微用力,阿寶吃痛,咧嘴哭嚎。他微笑,要的就是這樣在使她驚慌中慢慢死去的快意。
阿寶本以為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會是一個好女。誰知只不過才被刺破面板,就已然疼得吃不住,於是伸手扯住他的廣袖,仰頭哀求道:“求將軍看在我識破兩個賊人慾要刺殺你的份上饒我一命……便是你的爹爹,見你殺了救命恩人定然要不高興的;將軍你做人要恩怨分明,有仇便要報仇,有恩就要報恩……我沒有害你的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