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悄然離席。
登望天樓,北京城白雪素裹,寒風陣陣。
皇帝命人擺案溫酒。
對飲賞雪,醉到微醺之時,叔侄倆言笑晏晏。
皇帝問,「明兒個大年三十,你若在府裡待得無趣,只管進宮來。」
徳昭笑:「臣若進宮,豈不驚擾了四叔和娘娘們,指不定要被哪位娘娘戳著後脊粱罵呢。」
皇帝一杯飲盡,「莫管她們,你來便是。」
徳昭出言婉拒:「還是初一來罷。」
皇帝放下酒杯,雙眼微眯,「徳昭,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徳昭想了想,搖頭否認,「若臣有心愛的女子,定會告知四叔。」
皇帝似笑非笑,手指點了點,「倘若真有了,定要帶給朕瞧瞧,朕這一生,不知情愛為何物,你若能尋著自己真心愛慕的,不失為好事一樁。」
徳昭只笑笑,將話題移開:「四叔年紀還輕,今年不過三十五,往後有的是好女子往跟前來。」
皇帝一笑而過。
乙亥時分,又下起鵝毛大雪來。
幼清睡不著,兀自披了件絳紅白裡大氅,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
崖雪在外榻,已然入睡。
幼清倚在窗邊,見得外頭雪亮一片,院裡的海棠樹被雪壓得抬不起枝椏。
她拿了紅蠟燭臺,掏出那日藏起的信,一張小像突入眼簾。
看著那副小像,心中百感交集。
明明都說不要她了,為何還要巴巴地往她跟前送這樣的東西。
屋外傳來丫鬟的輕聲叫喚:「姑娘?」
幼清一驚,急急忙忙將小像藏好,外榻上崖雪已經驚醒,穿鞋出去檢視。
不多時,崖雪回來,同幼清道:「王爺從宮裡回來了,這會子叫著姑娘的名兒呢,大總管說,姑娘若是方便,最好能過去一趟。」
幼清想了想,最終決定過去看一看,重新穿戴好,快步往徳昭屋裡去。
一進屋,見得好幾個小太監扶著徳昭,他穿了身寶藍色錦袍,領扣扯了幾顆,姿態慵懶,眼泛迷離,看樣子是醉了。
徳昭一見著她,推開其他人,搖搖晃晃朝幼清而來。
來喜知趣地帶領其他人下去。
徳昭到了幼清跟前,拿手捧她的臉,冷峻的面容添了幾分痴意,「你今晚真好看。」
幼清下意識想要躲開,剛一側身,他身子一踉蹌,就要跌倒。
幼清無奈,只得靠過去攙了他往裡屋去。
到了裡屋,幼清倒了濃茶讓他醒酒,徳昭不肯自己拿杯,握了她的手,讓她餵。
幼清嘆一句,「就當你是三歲孩童好了。」
喝完了濃茶,他依舊沒有絲毫好轉,反倒又捧起她的臉,不停地說著「你真好看。」
幼清索性拿了銅鏡來,先照照他,又照照自己,然後問:「你瞧清楚些,這兩個人誰更好看。」
徳昭指了指他自己。
幼清放下心,果然是真醉了。
換做平時,他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恭維哄人。
屋裡沒了人,她只得自己一步步扶他往床榻而去,因著徳昭以前做過的流氓事,她隨時警醒著,喝醉了獸性大發也是有可能的,嘴上狠狠道:「你若敢動手動腳,我就不客氣。」
徳昭沒回應,半個身子緊緊垂在她的肩上。
好不容易將他丟到了床上,總算是大功告成,幼清準備離開,轉身的瞬間,卻被抓住了手。
他啞著嗓子喊,「陪陪我。」
語氣這樣無辜,像是個要糖吃的可憐孩子。
幼清心一軟,坐回床榻邊,喃喃道:「那就……只陪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