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嘆口氣,「點了你便是你,張公公是內務府出來的人,關防院內除了大總管,往南一帶都屬他管轄,如今隨扈而行,我們府里人路上用的吃的,都是他在打點,各處人員配備,皆由他負責。你也算是家生子,知根知底的,他點了你也放心。你待收拾收拾,這幾天跟著人好好學學如何奉茶。」
說到這,眼睛往幼清面紗處瞄,終是不忍心,放低了聲音,「實在不行,你揀旮旯角落處站著,叫了你再往前去。主子爺常和皇上同營,並不總是在帳中的,且旁人都想在爺跟前露臉,你安靜待著,自有人搶著替你當差。」
幼清自知多說無益,福禮謝她慰藉之言,不敢耽擱,轉身回帳子收拾東西。
鵲喜聽了訊息,起初不敢相信,眼睛瞪得銅鈴似的,拉住幼清,「真讓你往前頭伺候?」
幼清點點頭。
鵲喜當即蔫了勁,沮喪失望難過,言不由衷:「恭賀你飛上枝頭。」
「說的什麼話,橫豎都是奴才,沒什麼區別。」幼清回頭看她一眼,認真道:「於你,這是喜,於我,這是憂,如若可以,我倒情願將這差讓給你。」
鵲喜笑一聲,掐緊手指,「說得輕巧。」
幼清不再言語,收拾好東西,往秦嬤嬤那邊去。秦嬤嬤點了個叫「崖雪」的,讓幼清聽她吩咐。
崖雪膚白腰細,十四五歲左右,一班六人裡,她是最出挑的。幼清比她大上幾歲,卻也老老實實喊「姐姐」。崖雪常在內院當差,不識得她,第一面見問:「你戴個面紗作甚?快摘下罷。」
其他人看過來,目光裡多有打探。這幾班人,司衣司帷司輿的全在裡頭,為了這趟差事,不知使了多大勁,如今突然來了新人,不知底細,自是好奇。
幼清只笑:「我面醜,怕嚇著姐姐。」
「能有多醜,到這來的,個個賽西施。」崖雪一邊說著一邊上手去掀,幼清欲捂住臉,卻已為時過晚。
眾人驚訝。
幼清左臉燙紅,斑斑點點灼起一把火,一直燒到耳根,燒到脖頸,堵住咽喉,連呼吸都困難。
崖雪尷尬地將面紗為她戴上,手有點抖,「是我的錯兒,你莫往心裡去。」
幼清搖搖頭,心裡難受,嘴上卻還得說:「是我嚇著姐姐了。」
眾人撇開視線,這樣綿軟的性子,好戲唱不成,看了也無趣。
崖雪拉她坐下,輕聲問,「你如何就來了這裡?」
幼清笑,「我也想知道。」
處了幾天,崖雪漸漸放下心來。幼清安靜寡言,從不多話,一點即通,極有分寸。偶爾崖雪得了空歇息,看幼清練習上茶功夫,舉手抬足,穩穩噹噹,看得人賞心悅目。
崖雪經不住仔細打量她,烏黑油亮的辮子,光潔白皙的額頭,一對遠山黛眉,一雙晶瑩清透的眸子,多好的人兒,可惜臉上長了那樣的紅斑。
不過也正是因為幼清臉上長斑的緣故,大家待她和和氣氣。崖雪也喜歡同她講話。
這帳子裡誰都有可能得爺的青眼,唯獨她不可能。
沒了威脅,也就自然少了紛爭。
路上走走停停,到了千里松林,移至行苑,總算是暫時安歇下來。幼清夜間當值,並不入內,至丁卯時分,晨曦初亮,交班於他人,一連數天,倒比她想像中的要輕鬆許多。無非就是夜間睡不好,得時時刻刻候著,以防夜間德昭喚茶喝。
偶爾有那麼一次德昭夜間叫茶,她遞了茶,裡頭自有小太監來取,壓根用不著她到跟前去。
起初這夜間當值的特等差,是輪不到幼清的。因著之前當夜差的侍女被打發了好幾個,有一個還捱了板子,半死不活的,如此這般,還有前僕後繼的。
來喜特意傳話,親自將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