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我看到了嗎?
“我嬸子那身土布衣裳好看吧?”榆花又捅了下我的腰眼。
“嗯,好看。”
“我縫的,”榆花後退了兩步,掐住自己的腰眼說:“照我自己的身子量好後裁的。”
“嗯,好看。”
“我嬸子雖然六十多歲了,可身材非常好。聽我堂叔說,自打她十八歲起就一點兒也沒變過,永遠像個沒生過娃娃的女兒家身體。你知道不?其實,她一輩子在我堂叔家連個小老婆的名分也沒有,她不要,說那沒意思,能把自己當女人看的,給不給他當老婆也不打經。”
“真有見識啊。”我心想,說得不錯,要不瓦院空了那麼多間能住人的地方,可她卻偏偏選擇住在偏房。
“是不簡單。她十八歲那年跟人生了個小孩,出生沒幾天就死了,聽說她男人撂下她到黃河東岸吃軍餉去了,正好趕上我堂叔大老婆生娃娃沒奶水,就到他家當奶孃了。結果,這一奶就奶了人家一輩子,走不了了,被我堂叔家使喚過來使喚過去。她這人很有本事,無論多大的事都能拾掇的妥妥貼貼。一來二去,雖說沒名份,可我堂叔家卻很抬舉她,晚輩們也都姨啊、姑啊、舅媽啊、嬸子啊這樣隨輩份叫她,從來不把她當外人看。況且,聽我媽說,我堂叔天不怕地不怕,誰也管不了,就我嬸子能降住他,他可聽她的話了。”
榆花回到窯裡取了一根柳枝,遞在我面前說:“我把花瓶丟進火裡燒炸了,柳枝給你留著。接呀,還很新鮮呢。”
是啊,這柳枝還有水份,皮也是綠的,最粗那一截很毛糙,露出了白亮白亮的枝幹。那截子皮是沙娜叔舅媽的手給磨掉的吧?照榆花的說法,我不僅應該看到站在土丘頂上那個白亮白亮的軀體,我還應該看到更多的一些東西:一潭清水,一樹鳳梨,一群綿羊,一場大雨,一片草原,一坡莊稼。此外,還有什麼應當被我看到呢?
沙娜那傻男人也是拿這東西照我後腦勺來了一傢伙。不過,應該比這粗些吧?呵呵,他爬不到樹上去,他大概跳了幾跳,夠住一根細稍拽下來,就勢折斷,能有多粗就算多粗。不過,這個傻蛋,揍劉武干時,你就不曉得換個其它粗的壯的?比如,鍁把、钁把之類的棍子?那他劉武幹當天晚上就只好趴著睡涼蓆了。這傻小子,反被劉武幹捆了個結實,該,活該啊!呵呵。一想到劉武幹押著個傻子回公社請功,我就忍不住心裡直想笑:他一傻子,你能把他咋?我看你倆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個走在前面,一個跟在背後罷了。哈,哈哈。
“你……你笑甚哩?有甚好發笑的嘛。”榆花噘起嘴問我。
“啊……沒有啊,”我趕緊對她說:“跟在你嬸子身後抱著花瓶,我怎看你倆怎像一對雙胞胎。”
“看出來了?是呀是呀,裁一身衣裳,我們三人都能穿,還合身的很。”榆花轉身又回中窯去了。
“誰?”過了好一陣,我才反應過來,衝著早已進窯的榆花背後那條垂至腰眼以下的長辮子,問道:“你們三人?”。 最好的txt下載網
(15)和她表嬸一樣白白亮亮
今天不修梯田,榆花說隊裡的基幹民兵搞訓練。我問她是基幹的還是普通的。她說前二年縣武裝部下來定人員,她要求當過,但部長不同意,說苗家溝不缺人手,青壯年後生有的是,正發愁選誰篩誰呢。今年開春,部長來隊裡下鄉蹲點,她又央求過,為這事還跟劉武幹美美吵了一架,部長才免強同意了,但只答應她當個衛生員,叫她平時沒事練練打繃帶,給斷肢上夾板這些一般性常識。她一看讓自己幹這個,心裡就十二分不樂意,可三番五次央求人家部長了好幾回,好不容易叫你當了,你反而嫌這嫌那不幹了?沒理由啊,就應承下了。榆花對我說:“搞資本主義那些人沒本事,不是嬌生慣養,頭髮捲成吧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