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下雪不是最冷的,融雪最是天寒地凍。窗外雪水一滴一滴落在院子的石磚上,啪嗒啪嗒地,屋子裡格外地冷。念青睜開了眼,當窗發起了呆。
昨兒個晚上,她和齊悅還有娘一起睡。一個晚上她的腦子亂得很,娘不是凌雲王的侍妾嗎?為什麼還和女兒一起睡?而自己和姐姐齊悅都十五六了,在王府畢竟是正兒八緊的主,為什麼會住在一個屋子?幾番思量,她想起昨天王妃的態度,還有這簡陋的屋子。屋子裡冷得好比冰窖,冬日該有的碳這裡也沒見到,她才完全明白,這庶女身份該是如何卑微。
“醒了?快起來梳洗吧。待會兒還要去王妃那請安呢。”雲姨娘將衣服穿好,招了芙兒進來。
齊悅也穿戴整齊,回頭對著雲姨娘說道:“念青,今日你就不用去請安了,待會兒宮裡的嬤嬤就要來了,娘,您也別去給她請安,不過是一頓罪受!”
“哪裡能不去,她可是不能得罪的。”
“哼,不能得罪?我們什麼時候得罪她了?她又什麼時候給我們好日子過了?整個王府當屬她依翠園最得意,他人卑躬屈膝她還看不順眼,娘,你委屈求全是權宜之計,女兒入宮後會保你周全。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讓皇上開恩,許妹妹進宮陪我。”說完,齊悅見念青那雙漆黑亮麗的雙眼盯著自己,長髮披在鵝蛋臉上,煞是好看。“念青也是越來越像娘了,瞧著也要成大姑娘了。”
念青淬了齊悅一眼,“誇你還是誇我?不過就大我一歲,說得老氣橫秋的。”她也不賴床了,索性將衣服穿上,走到梳妝檯前,她開始細細觀察自己。這是一張15歲女子的面容,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杏眼眨巴眨巴的,煞是靈氣可人,面板白皙,只是微微發青,看上去氣色很不好。若是王妃獨大,娘只要稍微得寵,下人們也不敢如此捧高踩低。如此,她抬眼深深看了眼雲姨娘,沉吟道:“娘,女兒問一個問題,父王為何這般不待見您?”
雲姨娘疊著被子的手緊了緊,她略顯僵硬的嘴角笑了下:“王爺只是公務繁忙,不是……”
“娘,念青說得對,這麼多年了,我也覺得您與父王似乎存在嫌隙,每次問您,您都不說,這些年,我和念青也受了不少苦,小時候玉妮欺負我們,王妃包庇,爹爹也總是不讓我們去前院。正是如此,我和念青都快被餓死也只是去廚房求食。”齊悅越說越悲涼,外人都道凌雲王府戰功赫赫,先皇封先祖為異姓王,爵位世襲。誰能知道作為凌雲王府的庶女,卻過得遠不如一個廚房的奴僕自在。
雲姨娘淚如雨下,望著自己兩個女兒,心裡也著實委屈。“這事在王府裡已經被禁言了。17年前,我和姐姐一起嫁入凌雲王府,你們父王心中所念並非王妃也並非我,而是當時的二夫人我的姐姐。姐姐受寵,我也得了王爺的一些眷顧,才有你們二人。只是姐姐入府快三年了還未有孩子。有一天,姐姐和府裡的一個僕人失蹤了,下人們都說姐姐和人私奔了。王爺本不信,找了幾年都找不到姐姐。沒多久,本是三夫人的我變成了二夫人,但王爺卻再也沒到我這兒來了。”
念青眉頭緊鎖,果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只是王爺心中有刺,這刺又是梗在心口十幾年,娘若是得不到王爺的垂憐,在這王府裡終究是卑躬屈膝,宛若螻蟻。
“麗嬪娘娘起來了嗎?奴婢是宮裡的芳嬤嬤。”屋外有人探著窗輕聲問道。
“請進。”
幾個嬤嬤魚貫而入,鳳冠霞帔,金鎖玉佩,黃金百兩一一被端了上來。門外嗩吶吹起,冷清的屋子竟也多了些熱鬧。
“這是皇上私下賞給娘娘的。”芳嬤嬤說著,幾個嬤嬤也不敢耽誤,將那些金玉賞賜放在桌上就開始幫著裝扮起麗嬪娘娘。
砰!
“好你個齊悅,真是什麼樣的賤人生什麼樣的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