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邵勁已經利落地翻身上馬,他示意自己計程車兵給王一棍牽來一匹馬,眺望著遠處的天空,慢騰騰說:“我現在反倒有些期望寧王登基了——”
王一棍:“……慎言啊!”
邵勁笑了笑,若有所思說:“但寧王之所以失敗,恐怕只在於他還不夠狠。”
寧王不肯弒父還能說是為朝局著想又有謝惠梅在側的緣故,但寧王不動這輝王安王晉王三王,就算是心裡看不起這三王,只怕多少也還是念了一些兄弟手足之情。
可惜事已至此……
——再想無益!
邵勁打了個呼哨,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坐下駿馬如離弦之箭般前射而去。
周圍的兵士已經自發組好隊伍,齊齊吶喊一聲,便自跑動起來,停留在原地的馬車也骨碌碌向前,自遠處看來,塵埃漸起漸生,須臾便騰起一團團煙霧。
京中一應事宜,邵勁尚能分析得清楚,何況是徐善然?
她在得到晉王入了皇宮的訊息之後就悚然一驚,在極短的時間內將絕大多數的可能都想到了,而後來的發展果然也沒有超出徐善然的預計,不過是在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之中,晉王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邵勁此刻掌握著京營勢力,但已經被晉王調出了城外,那麼晉王再特意過來理會她的可能性並不高。
但依晉王的狠辣手段,“特意”未必會做,“順便”卻一定不會拒絕……
徐善然在邵勁離開的日子裡並沒有閒著。
她暗中將家裡的大部分家丁換成了軍中出來計程車卒,讓他們按照軍中習慣,日夜都留專門的隊伍巡視府邸。
又特意在夜間的時候將眾人的活動範圍侷限起來,以主院為核心,再向外輻射一圈,這院子買的急,並不如御賜湛國公府那樣佔地廣大美輪美奐,現在剛剛好足夠將手中的力量分佈在二門之處,守好每一個可能被衝進來的門戶。
如此過了不過二十七天的時間,徐善然睡到半夜,便被隱隱傳來的嘈雜聲驚醒,等她坐起推窗,便看見遠處火光沖天,數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自院門處跑進來,第一個出現在她視線裡的,除了本來就守在外頭的棠心之外,就是眉間隱含焦急的高嬋了。
“怎麼樣?”徐善然問進來的高嬋。
“我在外面第一時間就聽見有人直撞我們的大門。那時候連遠處的火光都沒有看見。”高嬋言簡意賅。
第一時間。徐善然暗想。很清楚了,看來不論邵勁是安穩地送輝王到了地頭,不給晉王把柄;還是邵勁暗中如了晉王的意,讓輝王在中途不幸,晉王都不會放過他們。
“現在我們……”高嬋低聲問。
“今夜他們應該突破不進來。”徐善然輕聲說,“晉王今夜的重點不是我這裡,他更不會料到我這府裡還有如此多的勇士。”
“而等今夜過去……待風節回來才好再說。”徐善然說道。
高嬋默默點了頭。
徐善然在屋子裡呆了一會,頗覺氣悶,便推門徑自走了出去,在院子裡踱了兩步之後又往院外走去。
少了那虛虛實實的屏障,喊殺聲就如響在耳邊一般清晰,放眼看去,夜色雖然濃黑,處處盛放的血光也並非不可辨別。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堆出於岸,流必湍之。
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徐善然在心裡咀嚼著這幾句話。
一步步走到今天,這一世如果光只看到現在的情況,竟難說兩世哪一世更兇險。
邵勁還是有機會的。
徐善然又想。
他現在手裡有一隊京營人馬,又有輝王在手,王道行並非沽名釣譽之輩,眼下的局勢他應該能替邵勁分析得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