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二章(1)
那明倫從蘇北那裡開車出來直接回了家,冉小苒已經上班了。
那明倫開啟自己的衣櫥,看見洗好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碼放在裡面,他挑了幾件內衣,襯衫裝進旅行袋,又走到了他和小苒的臥室。
床上,小苒的被子沒有疊,這不是小苒的習慣,往日小苒是個愛乾淨的女人,她最容不得家裡凌亂不堪,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心理上有了變化,她的生活習慣是不會輕易地改變的。
那明倫注視著那熟悉的被窩形狀,好像看見黑暗的夜裡,小苒瘦小的身軀孤獨寂寞地躺在那裡,那明倫覺得心尖一陣疼痛,他趴在小苒的被子上,抱住留有小苒氣味的枕頭,喃喃地說:寶貝,對不起,對不起。
許久,那明倫才抑制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他感覺最近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了,比如,以前看見電視裡那些生離死別的場景,他都會無動於衷,心裡非常清楚那是文人們故意製造出來賺取觀眾眼淚的。自從周雄死後,尤其是牟心瘋了後,他覺得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現在,電視只要有那些悲慘的場面他都會按動遙控器翻轉過去。
化療的週期明顯縮短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他覺得體內那些該死的白細胞不斷地膨脹著吞噬著日益衰弱的健康細胞。他的意志再不是銅牆鐵壁,在牟心瘋了那個夜晚,它已經坍塌得一踏糊塗。他需要有人支撐,他感覺自己就像大海的波濤中一葉顛簸的小舟隨時都有被大海吞沒的可能,他需要岸,需要停泊,他太累了。
但是,小苒不是他的港灣,她做不了他的岸,他不要看見自己步周雄的後塵。
那明倫提著旅行袋從家裡出來,輕輕地帶上門。
走出幾步又迴轉過來,看著自己的家,看著這熟悉的一切,他知道自己這樣走進走出家門的日子不多了,他好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他要自己記住。
那明倫開著車子穿過S市,開上了通往京城的高速路。
早晨,冉小苒剛一上班,就覺得局裡裡氣氛有點異常。
早在前幾年畜牧局雖然在市裡和農林局,農機局同屬於S市農業方面的三架馬車,但是從來都沒有和那兩架馬車並駕齊驅過,從畜牧局那破舊的辦公樓和偏僻狹窄的局址就可以想見一個局是否在市裡受重視的程度。
這幾年隨著英國瘋牛病和香港禽流感的發生,畜牧局的名字才逐漸在S市政要門的嘴邊時不時的掛上號。這種掛號的結果是經費分文沒有增加,做的事情卻逐漸多了起來。
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局裡人發現自從領導重視後,S市的各類疫病也呈上升趨勢。先是前年的牛羊類的口蹄疫,去年的豬瘟,雞的新城疫,讓許多人談肉色變。而且許多不瞭解中國國情的人把歐洲的瘋牛病和中國的口蹄疫混為一談。局裡除了防疫還要對不瞭解真相的人解釋二者的區別。為此,負責化驗室的冉小苒專門寫了瘋牛病和口蹄疫病原和疾病的鑑別等宣傳材料,除了下發到各區市縣相關單位宣傳還特意報到S市主要領導人手一份。
S市的領導主動提出要看畜牧局的材料,這份殊榮在畜牧局歷史上從來沒有過。
今年一開春,許多畜病連冉小苒這個幹了十幾年化驗員的老行家都難以檢驗確診。其實早在去年冬天,冉小苒就預感到今年是疫病多發年,去年冬天是S市少有的暖冬,除了入冬下了一場小雪外,整個冬天S市連個雪星也沒見著,這種天氣最適合各種疫病的爆發和流行,為此,局裡加強了防疫。
其實,冉小苒學獸醫純是遵循父母之命。
冉小苒的父親是個歷史學者,年輕時曾因為某些個人見解與領導相左被打成右派,弄得妻離子散,而且身陷囹圄達八年之久。出來後,曾是學者的父親被分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