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天下午丹美大廈停電檢修,不過這難不倒想象力鬼斧神工的賀蘭編劇,他正舉著一張CD盤端詳自己。頭髮突然理得這麼順他自個兒看著都不習慣,CD又往下照了照,西裝和皮鞋狠下了點血本,就只穿這麼一次還挺心疼的。他丟了CD盤,將襯衫釦子一顆顆扣上來,到領口的時候老半天都扣不上,便抬頭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剋制住想嘔吐的衝動,手哆哆嗦嗦了半天,總算是扣上了。
一旁的沙發上放著一隻黑色領結,他低頭看著那隻領結,唯獨沒有拿起來,而是先進了洗手間。
“進去進去進去……乖哈……臥槽怎麼是歪的?”
他是高度近視,隱形眼鏡是生平第一次戴,眼珠轉了半天才勉強對焦,眼睛裡有異物的感覺實在不舒服極了,但是沒辦法,配一副刁炸天的眼鏡不大不小也是一筆開支,節約一點是一點吧。在洗手間裡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兩隻隱形眼鏡都在瞳孔中央安放好了,賀蘭霸鬆一口氣,冷不丁看見洗手池上方鏡子裡的自己,昏暗的光線中那個投射在鏡面上的人影,像個從遙遠的過去走來的鬼魅。
久違的白襯衫,黑西服,利落柔順的黑髮。
他自嘲地笑笑。喲,賀蘭謹,好久不見了。
走出洗手間,沙發上的黑色領結就像一塊汙點,始終在視野裡揮之不去。還是必須得繫上,賀蘭霸對自己說,在腦子裡默唸了兩遍,然後彎腰一把抓起領結,飛快地抬下巴豎起衣領,緊繃著神經開始繞領結。
他這動作雖然一氣,卻沒有呵成。汗都出來了,那領結在最後關頭總是系不上,他像患了帕金森的病人,手抖得難以自抑。
手機鈴聲在這時突兀地響起,賀蘭霸一個激靈猛地抽下領結帶,好像那是一條蛇一般扔得老遠。
還是不行,始終不行。他抓著頭髮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疲乏地撐著額頭。手機鈴聲異常有耐心地響著,他收斂下心神,拿過手機。
“是我。”
賀蘭霸聽著那醇厚的聲音,都想下意識地回答“我今天才洗了頭你放過我吧”,不過緊繃的神經也隨之不知不覺放鬆下來:“凱墨隴?有事?”
“上次你幫我的車打蠟,想請你吃個飯。”
“不用了,”賀蘭霸笑道,“本來就是我把你的車刮花的……”
“賀蘭……”
冷不丁被對方叫名字,賀蘭霸背上一股酥麻的電流躥過,他也不知道那是因為凱墨隴這聲賀蘭叫得太邪魅還是怎麼的,他覺得自己的名字從隨便什麼人嘴裡叫出來也不該是這種酥麻的調調。
“其實是因為我才搬到這裡,想找個人一起吃飯。”凱墨隴在手機那頭很坦然地說。
……你妹的,賀蘭霸睨著手機螢幕,你說這話跟剛才喊我名字的畫風明顯不同啊!
“你來嗎?”凱墨隴說,又像是不滿意似的,補了一句,“你來吧。”
夜幕早已沉澱,對面幾大塊廣告燈箱在這時齊齊亮起,映照得孤寂的客廳裡影影綽綽光華流轉,賀蘭霸竟一時不曉得要怎麼拒絕這麼溫柔又強勢的要求,但他今天又確實走不開,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在推諉,他望向陽臺外華燈初上的夜景,帶著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遺憾,輕聲道:“今天真不行,我待會兒要去英尼斯菲爾德酒店,改天吧。”
“英尼斯菲爾德?”
。
賀蘭霸下樓時寶馬X5已經在路邊等著了,像是怕他看不見,前車燈在夜色中大大的亮著。凱墨隴穿著一件略寬鬆的黑色毛衣,同色的長圍巾很隨意地垂在身後,照例是黑得看不出一絲褶子的修身長褲,正長身倚在X5車頭,低頭攏著打火機點菸。
夜空飄著一絲小雨,車來車往的潮溼水聲中賀蘭霸聽到打火機叮嚀的一聲細響,乾淨清脆得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