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看他,而是掃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暴民”,吩咐了一句:“這些人交給你處置了,你可得好好辦。”
言語中的威脅和囂張讓林馳不爽,正要說些什麼,吳志文抬手攔住了他\/,自己則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道:“是,謝大人提點。”
京官冷哼一聲,也不給薛遠鴻收屍,便帶著自己的人又浩浩蕩蕩離了衙門。
見人已經走遠,林馳皺緊眉頭,衝著吳志文道:“大人?”
吳志文深呼吸一口氣,沒有理會他,而是用心整理好衣冠,再走到人群中,扶起一位男子,“石頭是你砸的吧?”
男子正是不久前哭喊著讓他申冤的父親。
男子灰頭土臉,臉上似乎還沾著血滴,他看了一眼扶著他的手,又望向遠處薛遠鴻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重重點頭,“是我。”
他還要繼續說話,吳志文卻用言語攔住了他,“前任知州死於亂刀之中,誰也沒看清兇手是誰。”
男人頓時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其他匍匐在地的人,也不免抬頭瞄了他一眼。
吳志文接著道:“不過,你用石頭傷人,確是事實。傷人一罪,改日再判。”
他轉頭看向在清點人數的小陳,問:“可有其他死傷?”
小陳答:“除薛遠鴻,無其他死者。傷者十人。”
吳志文點點頭,“將所有參與動亂的人先行收押,有傷者讓大夫來看看。”
“是,大人。”
於是,三十餘人在驚疑不定中被送出了衙門。
這時,林馳才又開口,“大人這是要放過他們?”
吳志文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石頭扔過來之前,你當真沒有一點兒察覺麼?”
林馳眼神一閃,趕忙低頭道:“卑職失職,大人明察。”
心照不宣。
林馳既然做了,就不怕後果,但,也不能輕易承認。
他正想著對策,吳志文卻沒打算追究了。
吳志文擺了擺手,“罷了罷了。”
罷了?
林馳緩緩抬起頭,“大人似乎……”
不一樣了。
心裡的話沒有說出口。
吳志文轉過身,抬頭望著正上方的牌匾。
“國將不國,民又何以為民?”
為官數載,終於在種種之後,說了一句大逆不道之言,卻是肺腑之言。
這句話震得林馳忘了反應。
其實,吳志文不是想大逆不道,他是真的失望了。
人一旦失瞭望,行事作風就會全然不同。
吳志文第一次打從心裡覺得,大祁敗落了沒什麼不好。
蠹蟲遍地,不如一把火全燒了。
從廢墟中重建新秩序,老百姓總能有重見光明的那天。
“你已經做得比‘力所能及’還要多了。”
熟悉清朗的聲音自堂外傳來。
藏藍長衫的狀師不知何時到了衙門。
吳志文沒有轉身,而是問:“這個結局,你料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