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和阿茶沒有在汀蘭閣等待太久,裴光濟便從寢宮裡,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
“怎麼來得這樣早?”
裴光濟一看見晏安就問。
晏安笑著,道:“兒臣想著,昨日中秋宮宴,都沒什麼機會和您說上話,這不一大早,搶在所有人前面來請安,多跟您說會兒話麼?”
晏安這話說得有些撒嬌。
裴光濟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道:“行,朕陪你嘮嘮家常,說些體己的話。”
晏安點頭稱好。
伺候裴光濟多年的周密立即會意,領著其他宮人退下,晏安這邊也屏退了眾人。
只留下了阿茶。
裴光濟精明的目光掃了阿茶一眼,又看向晏安。
晏安解釋,“這是阿茶,父皇……讓她請個脈吧?”
阿茶此人,他是聽過的。
不僅幫晏安調養,每月還會進宮看看無垢。
晏安讓阿茶注意無垢的身體,是怕宮中暗箭難防,裴光濟也就默許了。
只是……她今日怎麼擔憂起他來了?
不過疑惑了一瞬,裴光濟就反應了過來,“還是朕太急,你們都看出來了。”
如果晏安能看懂他突然發難的背後緣由,那麼其他人也能看得懂。
他位下的百官無一人是酒囊飯袋之徒,只是從來不憂民罷了。
世家大族裡的人,生活安逸,幾乎不會有人願意去效仿先賢們的高風亮節,先天下之憂而憂。
晏安輕聲打斷裴光濟的思緒,“父皇,還是看看吧。”
裴光濟將目光重新放在著婢女打扮的阿茶身上,見這女子即使穿著下人的衣服也氣度不凡,覺得她應該是有真本事,又想著是晏安帶來的人,不必太過憂慮,便鬆了口。
得裴光濟首肯後,晏安示意阿茶上前。
阿茶行禮後,上前為天子診脈。
未幾,阿茶診脈畢,低著頭,恭敬地站回原位。
“這麼快?”
裴光濟有些驚疑。
晏安看向阿茶,用眼神詢問。
阿茶垂眸,並未跟任何人對視,只是道:“回陛下,陛下您這脈象,民女把得不算快。”
裴光濟仍是疑惑,“可太醫們都……”
“想來,不是難以診斷,而是在……考慮措辭。”
阿茶對待病人向來直白。
晏安被她這話一驚,擔心她衝撞聖駕,於是用餘光偷偷看了一眼裴光濟。
裴光濟此時已被阿茶的話驚得腦中一片空白。
他是凡人。
凡人難免一死,卻又總是看不淡生死。
裴光濟沉默著,沉默的時間比阿茶的診斷還要長。
“如此,朕想聽你說實話。直接的話。”
許久,裴光濟才淡淡地開口。
阿茶抬頭,不確定地看了一眼晏安,見晏安朝她點頭,便如實道:“陛下怕是常年勞累,憂心國事,積鬱成疾。”
阿茶又連問了幾個問題,“不知陛下是否常常食慾不振?食後上腹灼痛?用藥也沒法抑制住疼?”
裴光濟逐一點頭。
晏安見此,目光流露出擔憂。
“陛下如此……有幾年了。”
裴光濟回想了會兒,“已有三四年了。”
阿茶一頓。
裴光濟很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情,“但說無妨。”
“陛下……”阿茶也在想措辭,想要委婉一點兒,但是確實沒有找到什麼更好的說辭,“還是珍惜這幾年的光陰吧。”
晏安一愣,隨後眸中溢位淚光,她看向已經風燭殘年的裴光濟,腦海中全是兒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