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叫喊著,把腳從池塘中拿出來。一條金魚非常自然地一點一點地咬著她扭動著的足尖,像在食餌。伊娃狠下心來,又把雙腳放回了水中。
「睡得像死人一樣。」她斷然地回答。
「夢多嗎?」斯科特博士問,假裝沒注意到伊娃的動作。
「非常多,」伊娃說,「但是,不要問我夢見的是什麼,因為我不會告訴你。」
「你已經是這樣了,」斯科特博士冷冷地說,「好吧,讓我們看看。得到患者自己的診斷,在精神病學的病例中,經常是很有幫助的‐‐暫時還看不出有什麼體質方面的問題。你認為你有什麼毛病?」
伊娃以明顯的動作從池塘中拖出她的雙腿,用手撫摸著她們,冷冷地觀察著這個年輕人。
「現在,請不要為難。你誤解了。我在排練一齣戲劇的臺詞‐‐在下星期為我的居住區的孩子們演出的戲劇。」
「『我希望我死了」」斯科特博士重複了這句話,「我認為對孩子們來說,這有些病態。」
他們的眼光像鎖在了一起,而才過一會兒,伊娃又把雙腿放回池塘中,她感到忽冷忽熱,冷、熱以使人驚恐的速度飛快的交替著。
「有關金魚什麼時候睡覺的說法,全都是胡扯,」大塊頭青年慢吞吞地說道,「不要給我說這些。你有沒有可以說說知心話的女性朋友?」
「一大群。」伊娃僵硬地說。
「舉個例子?我想我知道一些你們那夥人。」
「好吧,有卡倫。」伊娃說,同時努力去想出一些不同的人來。
「胡扯。她不是女子。她是一朵雲!並且她年齡也是你的二倍。」
「我不再喜歡別的女子。」
「男人怎麼樣?」
「我憎惡所有的男人!」
斯科特博士吹口哨了,就像巨大的光源降落了。
他躺在池塘邊的草地上,用雙手支撐著他的頭:「不安靜,嗯?」他對著斑斑點點的天空評論說。
「有些時候。」
「就像你想踢一個人時,有時候你要收束你的雙腿?」
「為什麼?」
「你居住區的兒童們,會突然讓你的神經緊張?」
「我並沒有那樣說‐‐」
「夢中的事情使你感到羞愧?是的,我知道這種情況。」
「我從來沒說過‐‐」
「對著明星畫像發呆‐‐霍華德,山形牆的威嚇?」
「斯科特博士!」
「並且當然了,」斯科特博士朝月亮點點頭說道,「這些天你常在鏡子中觀察自己,比平常更多些。」
伊娃如此驚恐,她開始哭了。
「你怎麼知道‐‐」但她隨即咬住了嘴唇,感到非常地羞愧,就像被剝光了衣服。任何一個人怎麼能和醫生結婚呢?她猛烈地責問自己。同一個‐‐一個帶著人性聽診器的人在一起生活,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個人瞭解你的每一瞬間。這是真的。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正因為全都如此真切,又如此令人發窘,所以伊娃恨他了。她從沒有想到過,她會恨一個人恨得如此強烈,就像恨他一樣。如果一個年老的醫生剝奪了你神聖的秘密,那是足夠壞的事情,而一個年輕的醫生呢……她聽說他的事情是在他剛剛過了三十歲的時候。那他又怎麼會有任何的尊敬呢。
「我怎樣知道的呢?」草地上的斯科特博士夢幻般地說道。她感到他的目光在她光著的肩膀上遊蕩,她肩膀上至少有一處在像刀口一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