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有軟床要快點睡,不要怕花錢,哪怕沒有錢。你先喝先吃先睡,總比突然被人割了腦袋,或者突然死了,再也喝不了,吃不了,睡不了好。”百曉生說得很認真,一邊說又一邊笑。
薛悅來也笑了,像年少時一樣笑,道:“這是和小天哥說的。”
百曉生道:“是的,只是天兒爺好像不是很聽話的。”
薛悅來忽然懂了什麼,不禁湊近了百曉生,歡喜又害怕道:“小天哥來了?”
百曉生含笑點頭,又舉杯。
薛悅來也舉杯,也笑了。他突然表現得很解氣,就像一個被欺負了很久的孩子突然解了氣一樣。
他們又笑,又喝,不知東方之既白。
在悅來客棧的一里外,數十個不同流派的殺手已然待命。
他們在等,等百曉生和薛悅來飲下的酒氣散到丹田裡,等他們醉了。
他們本來等得差不多了,但現在他們卻不敢上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們身前不到丈二的位置立了道影子,影子的肩部又凸出一塊骨頭。
年輕些的殺手會有按耐不住的時候,他們絕不想放棄成名與富貴的機會。但所幸經驗豐富的殺手顯然會更理智一些。老手明白,在這塊一眼即窺全貌的荒地裡,這道影子可以不知不覺落在他們眼前,那這道影子也可以不知不覺落到他們身後。
想到這裡,他們就一陣陣地發冷。
他們喜歡黑暗,甚至說熱愛。但他們並不喜歡被黑暗凝視著。
他們對黑暗的恐懼難以訴說,正如他們對黑暗的痴迷一樣。
天快亮了,遠方天際開始發白。
這些殺手從來沒有在黑夜中如此煎熬過。
殺手不該是煎熬的那批人。江湖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他們的江湖中真正快意恩仇的人。
他們不能煎熬,煎熬會讓他們出手變慢,會讓他們殺不死人。他們殺不死人的時候,通常是要被人殺死的。
所以他們終究還是選擇動手了。
他們是殺手,他們揮刀的時候,是殺人的一刀,也是殺己的一刀。
殺手的臨時首領以一個手勢發起了進攻。
很快,實在太快,數十道身影齊齊躍出,在一瞬間若飛鳥離巢。
他們離那道影子越來越近,終於看清楚了。
影子是個人,胸前抱著用灰布包起來的長刀。
他們笑了,只要是人,就吃不住一刀。
思考間,經驗尚淺的殺手已經到了長刀客的身前。
年輕殺手雖經驗淺,不知出頭鳥的危害。但卻也全憑藝高。
只見年輕殺手在離長刀客身前不足一尺時,忽然右臂猛甩,見一陣寒芒亮起。
近身才拔刀,這是對自身實力的絕對自信。
長刀客也不動,只是左手一抬,便用刀鞘接著了來人的劃擊。
眾人見有空擋,一齊擁住,如同一個黑色罩子蓋下。他們明白,只要近了長刀客身前三尺,屆時一齊出刀,縱使長刀客有三頭六臂,也絕不可能抵擋得住。
但他們也有不明白的。
長刀客左手放開刀鞘,使原來架住的刀同刀鞘一齊下落,而後身形一挪,左手握住長刀刀柄,順勢出刀。
這一拔刀之勢,竟直接震飛了原先的年輕殺手。眾人只見年輕殺手不受控制的向後滾飛,待要變招,已是來不及了。
只見長刀客仍舊是左手揮刀,眾人卻不曾想這一刀的威力竟見所未見。
橫刀擋罡氣不住不說,手中刀竟也被彈飛,身形被刀罡扯在空中,使動身法不得。未等落地,眾人又覺腳邊傳來無數破風聲,不等驚呼,只等來了數百道血色綻開。罡氣直直劃過他們的致命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