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名字和訴狀上的名字都能對上。這個‘日’應該是買家的代號,我來不及查閱全部,粗略翻了一下,至少有五位不同代號的買家。”
吳志文翻頁的手指微抖,“薛遠鴻,你還有何話說?”
這一次,他直呼其名。
薛遠鴻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
“‘日’是誰?”
吳志文知道自己不該問。
這些買家有哪一個是他能惹得起的?
可他偏偏問了。
總有些真相是他無法不追究的。
薛遠鴻睜開眼,面如土色地盯著地面,不發一言。
見他沒有要開口的跡象,吳志文重回上座,細數罪名,”薛遠鴻,你認罪否?“
吳志文聲聲如雷,像是薛遠鴻這一生中最後的判官,清晰瞭解他的過往,並以此將他釘在斷頭臺上。
而這,並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一切公之於眾後,他甚至不能死在斷頭臺。
那麼會怎麼死呢?
何時?何地?
會怎樣陰暗無光又毫無價值的死去?
當人們看到他的死狀時,會因為太過噁心而嘔吐嗎?還是會拍手叫好?
或許,他們根本沒有機會看到他的屍體。
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天之前的每時每刻,他都會忍不住一直不停地想。
直到親眼看見結果。
直到最後一天。
他甚至,無法玉石俱焚。
他甚至,無法像邱禮一樣招供。
他沒得選。
他頹然跪在地上,聽著外面的罵聲,心如死灰。
吳志文也沉默了許久。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輕聲說了一句,“你……原本也是被壓迫的人……”
何必用這種非人的手段向上爬?
吳志文終究是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
同為官場人,他已經預見了薛遠鴻的下場。
可他不理解他的選擇。
從最初到此刻,他都不能理解。
他不理解為何事到如今,他都不招供。
若是他,他會選擇魚死網破。
吳志文嘆了一口氣,想再度說服他招供,正在這時,一行身穿軍服的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吳志文心中一驚,連忙起身相迎。
為首一人橫眉冷聲道:“奉聖上令,押解犯人薛遠鴻回京再審。”
薛遠鴻終於在這時有了點兒反應。
他的眼睛眨了眨。眉頭皺了一下又鬆開。
吳志文頓了會兒,才露出一個微笑,“大人辛苦了。”
微笑背後藏著苦澀無奈。
一旦薛遠鴻被移交至朝廷手中,保不準會發生些什麼,而他還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不過,一開始,他也沒期待。
他不敢看群眾。
他愧對那些提交了訴狀,讓他幫忙伸冤的人。
明明開啟了罪惡的匣子,卻無力將那些罪惡悉數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