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所疑之事,件件都與在下有關,這些疑團一日不破,在下便一日不能安枕。”
沈浪道:“既是如此,金兄請隨我來,好歹先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至於日後你我是友是敵,此刻不妨先放在一邊。”
金無望肅然道:“正是如此。”
兩人追蹤那被枯枝掃過的雪跡,一路上倒也有些蛛絲馬跡可尋,金無望目光四顧,微微嘆道:“幸好這滿地大雪,看來他們是西去了。”
沈浪也皺眉道:“這些人若是行走人煙繁多之處,必定惹人注目,但西行便是太行山,一路都荒僻得很。”
金無望道:“他們人多,車馬載重,必走不快,你我加急趕路,說不定今日便可趕上他們也未可知。”
但兩人追到日暮時分,卻仍未發現有可疑的車馬。路上只要遇著行人,金無望便遠遠走開,由沈浪前去打聽,只因他生怕怪異的相貌,嚇得別人不敢開口。只是一路上沈浪卻也未打聽出什麼,有人根本什麼也未瞧見,有人固是瞧見車馬行過,但若再問他究竟是幾輛車,幾匹馬,車馬是何形狀,趕車的人是何模樣,那人便也瞠目不知所答了。
日落時天上又飄下雪花,一行人在洛陽城外。一家店歇下,朱七七藥力已解,人也醒來,自然免不了要向沈浪悲泣吵鬧,但沈浪將其中詭秘曲折向她說了後,朱七七亦是目定口呆,不寒而慄。
那村店甚是簡陋,金無望丟擲一錠銀子,店家才為他們騰出一整張熱炕。幾人各自吃了碗熱騰騰的牛肉泡饃,沈浪倒頭便睡,阿堵也縮在角落裡睡著了,但朱七七盤膝坐在炕上,望著那粗被棉枕,想到炕下燒著的便是一堆堆馬糞,這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哪裡還能合得上眼睛。
只是她若不合起眼睛,金無望那張陰陽怪氣的臉便在眼前,她想不去瞧都困難得很。
朱七七看見沈浪睡得越沉,越是恨得牙癢癢的,暗唾道:“沒心沒肺的人呀,你怎麼睡得著?”一氣之下,索性披衣而起,推門而出,身上雖然冷得發慌,但白雪飄飄,如天然梅花,倒也頗有詩意。
遠處傳來懶洋洋的更鼓聲,已是三更了。
忽然間,一陣車鈴馬嘶之聲,自風雪中傳了過來。
朱七七精神一震,暗道:“莫非是那話兒來了,我得去叫醒沈浪。”
哪知她一念尚未轉完,忽聽“嗖”的一聲,已有一條人影穿門而出,自她身旁掠過,正是沈浪。
睡得最沉的人,出來得竟然最快,朱七七也不知是恨是愛,暗罵道:“好,原來你在假睡……”方待呼喚,身旁又是一條人影,如飛掠過,卻是那金無望。
這兩人身法是何等迅快,眨眼掠出牆外,竟未招呼朱七七一聲,等到朱七七趕著去追,追出牆外,兩人身形早已瞧不見了。
朱七七又是著急,又是氣惱,暗道:“好,你們不帶著我,我自己去追。”
但這時車鈴馬嘶都已不復再聞,朱七七偏偏也未聽清方才的車馬聲是自哪個方向傳來的。
她又是咬牙,又是跺腳,忽然拔下頭上金釵,拋在地上,只見釵頭指著東方,她便展動身形,向東掠去。
但一路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裡瞧得見車馬?地形卻越來越是荒僻,風雪中的枯樹,在寒夜裡看來,有如鬼影幢幢,作勢欲起。
若是換了別人,便該覓路回去,但朱七七偏是個拗極了的性子,越找不著越要找,找到後來還是找不著,朱七七身子卻已被凍僵了。她自幼嬌生慣養,一呼百喏,幾曾受過這樣的罪!
突然一絲寒氣直刺入骨,原來她鞋子也破了,雪水透入羅襪,那滋味當真比尖刀割一下還要難受。
朱七七左顧右望,越瞧越覺寂寞,思前想後,越想越覺難受,竟忍不住靠在樹上,捧著腳,輕輕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