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舌蘭現在就是這樣。
她怕。
她怕得幾乎忘了自己是會武功的:她只要揮指隔空一彈,就能把蟲兒射殺彈飛。
但她就是沒有這樣做。
她也忘了這樣做。
她看到這些蟲,已嚇得全身冰冷也手足無措。
所以她什麼也做不了,倒是孫青霞一腳踢門闖了進來時,她還會恢復神智一腳把他踹飛出去。
這些一隻只,就像那話兒的蟲,不管遊的還是爬的抑或是蠕動的,都向龍舌蘭那兒“逼”了過去:
彷彿她有吸引力。
仿似她在召喚。
所以她只嚇得全身發軟,幸虧聲音並沒有因而軟化,反而更尖更銳。
因此才把孫青霞和言尖及時喊了過來。
過來的不止是言尖和孫青霞,還有另一個人也到了。
那是於氏。
她來的當然不及言老闆和孫青霞快,但也算是很快的了。
她來的時候,懷裡還有一捆柴枝,這許或就是她來得比較慢的原因。
她來了,一切就方便多了。
她馬上替龍舌蘭把蟲都砸死、挑走、掃除,甚至把一隻已爬在龍舌蘭衣服上黃藍相間奪目豔麗的大蟲拔落、打了個稀巴爛。
當然,言尖也在做這事,但總不如他老婆為龍舌蘭做這個來得“方便”。
對捉蟲,龍舌蘭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看見蟲,可只嚇得雙腿發震、全身發軟,就像給麻醉而荏弱的女子,眼巴巴看著色狼一步步迫近來對她進行淫辱一樣。
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蟲。
對於蟲,她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這種感覺既似從小就有,又似與生俱來:
她就是怕它。
可是,她在這兒遇上的就是它。
──這麼多的蟲!
──這麼可怕的蟲!
這不致以使她喪失了鬥志,但肯定使喜歡洗澡的她一時失去了沖涼的興致。
幸好於氏已在說話安慰她:“換間澡室,我親自打水,保管一條蟲也沒有,讓你洗個暢快。”
龍舌蘭只呻吟了半聲:“怎麼這兒……有那麼多的蟲!”
言尖慚愧的道:“這兒一帶,多長了些漂亮的‘火花樹’,十分奪目豔亮,但樹上就長這些蟲兒,十分討厭,還讓龍女俠受驚了……”
“出去,”於氏揮手趕走言老闆和孫青霞,“龍姑娘她要換上衣服。”
言尖馬上大聲陪笑:“對對對,她還要換一間澡室,再好好衝個涼。”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龍舌蘭這間靠最左的澡室,言尖見孫青霞仍捂著胸、皺著眉,忍不住問了一句:
“踢痛了?”
孫青霞搖搖頭,在拔掉他身上、衣上的西瓜肉汁,一面苦笑道:
“這兒常有那麼多的蟲嗎?”
言尖啐了一口:“就這兩天忽然多了起來!真奇怪,一下子,狗多蛇多蟻多,連蟲也來會集了!一條條都像發情的話兒一樣,娘他個面膜的!”
他突然罵了句當地土話,然後看到孫青霞那身新骯舊髒的衣衫,笑著道:“我準備好套新衫讓你更換──你也該洗洗澡了。龍姑娘有我內人看著,咔咔,有她在,別說蟲兒,就算一條條真的活的話兒,她也一刀剁了,沒放在眼裡。”
孫青霞微笑問道:“老闆娘可就是當年名震冀北的‘驚雷娘子念珠拳’於情於女俠?”
言尖愕了一愕,才釋然道:“……你是從她身法中看出來了?好眼力?”
孫青霞還正想說些什麼,忽又聞一聲驚呼。
呼聲不高。
不尖。
但仍是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