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對他說任何事。
她終於還是問出口了:“大哥,你為什麼到現在……一直沒有殺了表舅?”
她有預感,憑他的身手,那並不是什麼難以做到的事。如果那樣……大仇得報,他也不必再一直行走江湖了,不是?
雷拓顯然不認為她問得殘忍,反而微微笑了。
“你並不瞭解你表舅到底有多少勢力,對不對?”不等關若月回答,他逕自說了下去:“劉瑾生手下設立了大大小小二十來處據點,爪牙有數百人,遍佈豫州各地。若是我現在去殺他,也許可以成功,但是如此一來,他手下的這些人就成了亂頭蒼蠅,難以追查。若是因此變本加厲地為害鄉里,豈不是我的罪過?”
關若月立刻明白了,點了點頭。“所以,你要一一瓦解他手下的那些……那些據點,然後才找他算帳,是不是?”
雷拓蹲下生火,一邊回答道:“嗯,否則,若是他手下的爪牙成為流寇,繼續作惡而無人制止,我良心難安。”
他緩緩站了起來,轉身面對關若月,柔聲道:
“以後,我仍然時常需要外出,而且,這裡有可能會被劉瑾生的爪牙發現,隨時有可能要你隨我搬遷。”
“沒關係。”她搖了搖頭,望著他的眼神十分柔和,充滿了信任。“我明白大哥必須這麼做的苦心。我……有你在,我不怕表舅。”
最後那句話說得細若蚊蚋,卻明明白白。雷拓心中一暖,微笑起來,走到她身邊。
“謝謝你能體諒。放心,我絕不會讓劉瑾生傷到你分毫。”他在她瘦弱的肩上輕輕地按了一下,接著說道:“走,趁水還沒煮沸,我先幫你把房間安頓好。以後,寢室是你的了,我這就把東西都搬去書房。”
“大哥……”
看他說得竟是那麼自然,彷佛處處以她為優先考慮,對他來說是那麼理所當然。千萬感激的言語梗在喉頭,無從表達,到最後,關若月只說出簡單的三個字:
“謝謝你。”
許久之後,當夜幕低垂的時候,她獨自站在房中,手中捧著一杯清茶,望著這個已然屬於她的地方。
將茶杯湊到唇邊淺啜了一口,深深地吸入那清香的氣息,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窗戶,望著那空蕩蕩的院子。
這裡……看起來真的好生冷清……
抿了抿唇,關若月暗暗地下了決心。
是他在她最惶然無助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容身之所……所以,就讓她努力地,給他一個“家”吧!
不知不覺中,盛夏已經過去,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樹,綠葉邊角漸漸開始泛黃,暗示著秋天即將到來。
夜已漸深,油燈裡添了新油,燒得正旺。明亮的燈火下,關若月坐在桌前,螓首低垂,仔細地縫補著一件深藍色的男式長衫。
她的氣色紅潤,神態安適,明顯比在劉家時快樂。和在紅香院的時候相比,更是截然不同。
現在的生活雖然不能算是優渥,可是雷拓對她就像是細心的兄長般,關懷備至,卻從不給人壓迫的感覺。
在他的保護之下,她過得滿足而安定,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感覺對人生有了掌握,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外面的籬笆門“咿呀”一聲開了,關若月抬起頭來,立刻看見月色下那一抹她所熟悉的高大身影。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欣喜的淡笑,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起身拉開了門,喚道:“大哥。”
雷拓微笑著走了進來。她立刻從他背上接過裝滿了藥草的竹簍,放在牆角。感覺手中沉甸甸的,有些訝異:“是什麼這麼重?”
“我在山上挖到了幾棵粗大的山蒼,明天應該能賣得好價錢,”雷拓笑了笑,轉頭望著她,黝黑的眸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