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在長姐的心裡,她應該是不會下棋的。
她在徐府能吃飽都已經不錯了,琴棋書畫,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這般想著,徐望月收起了手中黑子,淡淡開口,“輸得這般慘,若是學過的,可對不起師父。”
輕聲吐出師父這二字,徐望月腦海中不禁想到了那人。
隔著牆,那人給她講棋譜,教她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說學會了下棋,日後便不會寂寞,還能修養心性。
不知他在典獄司裡,還能不能有這般平靜淡泊的心性。
不想裴長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徐望月抬眸,一雙晶亮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他,“世子爺,我要問第一個問題了。”
“眼前所見和心中所想,你更相信哪一個?”
眼前所見,是書生案的鐵證如山。
心中所想,是那些違背常理的諸多細節,是裴長意心中的疑惑。
若是換了普通的官員,鐵證如山自然沒有什麼必要繼續查下去了。
可他是裴長意。
他既然能打出那個問號,一定是因為他心中的疑惑還未解開。
書生案還沒有判決秋後問斬,或許也是因為他的這一個問號。
裴長意聽到徐望月這個問題,攥緊了手中白子,她是不是在試探自己?
她們姐妹互換一事,她是否有心對自己坦白。
或許是她不敢,或許是她不想陷長姐於不義,所以只能這樣試探。
眼前所見的,是披著長姐衣衫的世子妃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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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所想的,是她這個實實在在的徐望月。
“二姑娘,你眼前所見與你心中所想,不一樣嗎?”
裴長意輕描淡寫落下一白子,戰局已定,黑子毫無招架之力。
自然是不一樣的。
徐望月心中感懷,她心中所想的人,若能坐在她面前與她執棋對弈,她願折壽十年。
這個問題她不想回答,乾脆輕嘆了一口氣,將手中黑子放入棋盒,“世子爺這般欺負人,這棋不下也罷。”
她的棋藝根本無法與裴長意抗衡,他又絲毫不讓著自己這樣的棋下來,有何意義?
“真的不下了?你只差一子,便能扭轉戰局。”裴長意撩了撩眼皮,淡淡地看向徐望月,眸光之中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一絲溫柔。
“世子爺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徐望月話雖這麼說,可手還是不自覺地摸起一枚黑子。
她細細思索著,一子?她落下哪一子,便能扭轉戰局?
為何她怎麼看,這棋局都是必輸局呢。
裴長意將她的反應一一納入眼底,嘴角微微牽起。
徐望月看似低眉順眼,溫和得沒有脾氣。可實際上,只有他才能發現她的倔強。
她並沒有直接開口問自己,而是本能地靠自己。
裴長意心頭一沉,她究竟吃了多少苦頭,才會養成這般性子。
他剛要開口,就聽湖面上喧鬧起來。
他站起身來,一手扶住身旁的徐望月,往外望了過去,“好像有船翻了。”
“好像有很多艘船朝我們這邊過來了。”徐望月抬眸望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船身晃動,徐望月手中的茶盞翻倒在裙上。
她詫異發現,裙襬上的針線緩緩鬆開,羅布正在往下掉!
徐望月一手提著裙子,心中大駭,原來這就是長姐的算計。
好一條特意定製的裙子,這裙子看似毫無問題,可這上面的線遇水即化。
若是她掉進水中,豈不是身上的衣衫都會變成碎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