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主母趙氏不喜鋪張,她的院子格外廣闊莊穆,一草一木卻是透著主母威嚴。
林翠兒跪在堂下,地上鋪著龜背如意花樣的絨毯。
趙氏一身墨色狐裘,不怒自威的氣勢震得她不敢亂動。
林翠兒連頭都不敢抬,小心翼翼得拉著林秀娥的衣袖,語氣裡都帶著哭腔,“娘,我剛剛說的話,老夫人該不會都聽到了吧?”
林秀娥哪裡敢開口,她的頭越垂越低。
她雖說比林翠兒多活了這十幾年,可也從未見識過這般富貴逼人的人家。
當時在她們自己的院子裡,趙氏不過一個眼神,就把她們母女兩個嚇得渾身發抖。
更別說現在,她緊張得連膝下的絨毯都覺得有些扎人了。
趙氏端坐在堂上,手裡握著一串佛珠細細捻著。
今日一早,棲梧院的一個婆子來報,說是林翠兒日日夜夜拿著盞燈王愛不釋手,那日燈會世子爺也去了,怕是不妥。
那婆子不敢明說,可趙氏卻是聽了個分明。
林翠兒雖是個山野丫頭,可說起來她和裴長意一同長大,指不定有什麼攀龍附鳳的心思。
趙氏治家嚴明,眼裡向來容不得沙子。
原本像這樣的事,她直接讓齊嬤嬤去拿了林翠兒便是。
可偏偏她是林翠兒,是林秀娥的女兒。
若是處理不當,趙氏怕原本就和自己不甚親近的兒子,會誤會是自己容不下林秀娥母女。
這樣想著,趙氏領著齊嬤嬤親自去了趟棲梧院。
原本都到了徐瑤夜的院子,也該由這個兒媳陪同自己一起,可她恰好帶了徐望月去慈安寺為侯府祈福。
趙氏站在林秀娥那小院門外時,果真見林翠兒穿了一身紅色蜀錦披風,格外招搖,手裡拿著一盞漂亮的燈籠。
“娘!憑什麼讓我把燈王扔了?我不扔!我偏不扔!”
“我現在還要把它掛起來,就掛在我們院子門口!”
林翠兒氣極了,這已經不是林秀娥第一次讓她扔掉這盞燈王了。
林秀娥搖了搖頭,滿臉擔憂,“我和你說過了,這東西不能留下,會惹麻煩的。”
她沒怎麼讀過書,可卻很清楚那天裴長意來,雖然言之鑿鑿說一定是林翠兒看錯了,可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
不管那天林翠兒看見的人是誰,牽扯到私會外男,是要惹麻煩的。
林翠兒氣急了,抱著那盞燈王不鬆手,“惹什麼麻煩,就算是有麻煩,那也不是我的麻煩!”
“就算是觀音娘娘來了,這燈王是二姑娘私會外男得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林翠兒一邊說話,一邊轉頭伸手指向了徐望月的院子。
她這一指,看清了自己院門口站著的人,臉色發慌,手一鬆,燈王滾落在地上。
林翠兒怎麼知道趙氏會帶著個嬤嬤站在她們院子門口,她扔了那燈王,整個人躲到林秀娥身後,嚇得就快要哭出來了。
趙氏扶著齊嬤嬤的手,冷冷地站在院子外頭,一步也未踏進去。
院子裡充斥著一股腥臭的鹹魚味,和眼前的兩母女一般討厭。
趙氏抬了抬眉眼,瞟了一眼齊嬤嬤。
後者會意,立刻遣了個丫鬟上前抱起燈王,又將林秀娥和林翠兒母女兩個帶回了趙氏的院子。
齊嬤嬤做事麻利,林翠兒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跪在了趙氏房中。
房中極為安靜,只有趙氏手中那串佛珠輕輕被她攆動著,發出咯噔咯噔的細碎聲響。
林秀娥跪在堂下,幾番想抬頭為徐望月解釋,可每每被趙氏目光淡淡一掃,她便下意識緘默,開不了口。
趙氏端坐在堂上,自然不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