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常氏都出去了,自己掀開桌蓋,胡亂嚼了兩隻紅魚,因想到昨晚阿三的話,便將掛在牆上的衣服口袋一一搜過,掏了幾毛錢,又加自己口袋裡也有一兩塊錢,往村口去了。
原來昨夜被秀盛的菜刀嚇得逃竄,脫身之後溜到阿三家裡,跟阿三說了此事,要借把柴刀出去再滅秀盛的威風,被止住了。阿三道:“這樣跟他對幹,他四兄弟一起出動,恐怕你今晚要沒命的;況且要是知道從我這裡拿了刀去,連我都要連累。你也別怨我不朋友,我是怕惹麻煩。我知你被他這樣滅了氣焰不好受,你要出氣,只有一條法子,你三哥和跳蚤都在縣裡做事,找他們來,要秀盛還一個公道,可以討回面子。”細春聽了,也知單槍匹馬去討不了什麼便宜,去不去找三春和跳蚤,也頗躊躇。只不過
睡了一夜醒來之後,一肚子鬱悶居然沒有消掉,反而更覺得丟臉憋氣,當下便往村口坐車去縣裡了。
在車站下了車,走進崇文巷口,兩邊一溜髮廊,盡是打扮得豔俗的婦女,端了塑膠凳子坐在玻璃門口,叫道:“小弟,進來洗頭。”又有搶生意急的,屁股離了凳子,俯身來拉道:“小弟,進來玩玩,不要錢的。”大概有上百米長,拉客的從十幾歲到四十來歲不等,清一色嗓子粗獷嘶啞。細春左躲右閃,閉著嘴踅進了巷子裡,又左拐進一條更幽深狹小的巷子,兩邊的樓房都高高的兩三層,門口卻窄窄的,多有老婦女坐著打毛線什麼的,見路人過來便眼睛盯著,隨時準備回答暗號,好似特務一般。也有見男人從房屋裡鬼鬼祟祟出來。細春在一處有“老人會”紅漆字樣的牆角拐了進去,不幾步便到門口,進去,甚是寬闊,別有洞天。靠近門口是老人在打麻將或者下棋,有八桌,裡面還有一大間,用三合板隔開,留一小門進去,卻是一個大棚子,原來是放電影或者錄影用的,又有好幾十桌,或麻將,或撲克,或色子,最多的是竹牌。多有抽菸的,煙霧繚繞而上,從兩邊高而小的窗戶裡悠悠飄出去。細春在裡面轉來轉去,又四處張望,便引得一個瘦高個注意,靠近過來,摟住細春的肩膀,將他架到牆角,問道:“幹啥呀?”細春道:“沒幹啥,我來找人的!”瘦高個狐疑道:“找人?誰呀?”細春道:“李三春,原來他有在這裡看場子!”瘦高個道:“你是他什麼人?”細春道:“他是我哥,我找他有事!”瘦高個將摟住細春肩膀的手鬆開,道:“他看場子,自己都扎到場子裡出不來了呢,我幫你看看在哪兒。”他跨到旁邊凳子上,四處眺望了一會兒,指著一處玩竹牌的攤子道:“在那兒呢,過去叫他,別驚了其他人。”
細春走了過去,悄悄拉了正在埋頭看牌的三春的衣服,三春回頭看了一眼,道:“哦,又來啦。”仍將眼睛盯著牌上。細春道:“出了點事,找你。”三春不理會,一局牌弄完了,將這一腳的位子讓給別人,出來,坐到角落的凳子上,順手點了棵煙抽起來,問道:“什麼事?”細春便將被秀盛拿刀砍人的事說了。三春道:“被砍了嗎?”細春道:“沒有。”三春笑道:“這小崽,我不在了就敢耍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回頭跟跳蚤說一下,讓跳蚤教訓他。”於是對著瘦高個問道:“老高,跳蚤呢?”瘦高個道:“是被頭兒叫走了吧!”三春煙抽完了,又在賭桌旁磨蹭半日,細春跟隨旁邊看著。跳蚤來了,將軍般眼光四周巡視一遍,早已看見三春和細春都在賭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