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破曉,柳色使一聲令下便要開船。餘者船上有人道還有兄弟未回,小桃輕哼一聲,道:“蠢!留兩隻小舟在岸邊,其餘人儘速離開便罷。若是再等這幾個來,也不知會惹出什麼禍端來!”
有門人低低應和,依令而行,不過一時整頓完畢,三隻小船如離弦之箭,漸漸馳向湖心。小桃嘆一聲:“阿彌跎佛,總算離開這鬼地方了!”她費盡心機潛伏進洞庭水寨,原來只不過是聞得朝廷與水寨打了起來,地煞門藉機從中漁利,哪知道誤打誤撞竟教她得了英洛的行蹤,趕忙傳信回地煞門,這才有了柳色使前來劫人一事。只不過地煞門行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門主的意思既然是將人帶回,那不論此人願不願意皆不是她們理會的範疇,至於是打暈了扛回去還是劫回去只不過是事件過程,亦可忽略不計,只要結果是將此人完好無損的送至門主面前就算得功德圓滿了。
約莫過得半刻鐘,小船離了島也有段距離,只聞得驚天動地一聲,湖中魚蝦皆是四下逃竄,水波驟生,緊接著又是幾聲巨響,竟似幾千斤炸藥作響,遠處只見得氣浪衝擊,半空中被炸起的樹木人影翻飛,哭爹喊娘之聲不絕,雖離得有些遠了,也覺熱浪逼人,水寨剎時作了火海一團,遠遠看時那湖中島竟似水中火山爆發一般,不知有多少人命絕此地。
英洛本來倚在冬蘿懷中,初時也未在意,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後猛然間撲到了船舷邊,厲聲叫道:“回去,掉頭,回去!”她手足俱軟,等於是藉著猛力滾爬了過去,此時見得船上眾人皆是一臉漠然看過來,似覺得她這個提議荒唐不堪,更有人心道萬幸,此刻好不容易脫出命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縱然是親兄弟或者親父子此時只怕也已葬身火海,難逃生天了。
冬蘿見得她聲嘶力竭,忙上前將她緊攬在懷中,見得她一雙眸子通紅,卻無一絲淚滴下來,見得冬蘿竟像見得救命菩薩一般,使盡全力揪緊了她的衣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懇求:“冬蘿,小嘉他們還在寨中呢……若她們不掉頭也行,看在往日情面上,你陪我回去一趟可好?”她亦知道自己此時全無力量,若無人相扶怕是連路也走不動半步。
冬蘿只是緊緊攬著她,生怕她激動之下掉下船去,目光閃躲不敢與之相接,只怕下一刻自己就禁不住她的哀哀求懇而帶著她掉船而去。她自然不止一次領教過英洛對自己的狠厲,然則她對家人的那份迴護之意委實讓人稱羨……她的目光亦是盯著漸行漸遠的水寨火光,只隱隱覺得過了今日,二人之間的情份怕是會隨這場大火而灰飛煙滅……
英洛盯著她許久,目中最後一絲熾熱的光芒也如火苗般熄滅了,只餘了冷寂,死一般的蒼涼之色與山石一般的靜默,她閉上了眼睛,執意不再去看水寨內騰天的火焰,心裡一遍遍追悔自己的魯莽……生死難測的小嘉,親如手足的程元大哥,被牽累失去武功的南宮,甚直易數那個王八蛋,從來冷冷的梅蕊,衡兒師尊衛老爺子……真願自己此刻長睡不復醒……
一滴淚,沿著她緊閉的雙目悄悄湧出,滾落到了鴉青鬢邊,隱入髮間不見……
許是太累,許是身體過虛,她竟真的昏睡了過去,夢中是馬鳴人嘶,依稀還是西北戰場之上,只是身邊與之攜手而戰的竟是家中一干夫郎,更有薛嘉與程元,連她自己亦覺得荒謬,夢中似乎也已明白此二人已經葬身火海,然則又隱隱有著假作真時的小小欣喜,各人皆有著橫刀立馬,槍挑賊酋的豪勇之氣,四肢與血肉橫飛,到得後來,酣戰之下她似乎早已忘了這二人皆已喪命,只覺豪情滿懷,連連興奮大叫:“小嘉……程大哥……”
忽有敵人鐵騎數十萬眾黑壓壓而來,�